乔斯语紧盯着眼前的沙袋,还在因颜宁的咄咄逼人而不悦:“我的工作效率并不低,他凭什么趾高气扬?我们作为异地公安机关又不是没配合他。”
“人家是按流程制作了正规的办案协作函件,你们当然得无条件予以配合。”
说完,周亚京扬了扬手机,那通讯录里全都是他的战友。
“你看,我给你打听出来了,这位颜宁在北京是个出了名的强迫症,但凡是穿警服的场合,不管是夏三伏还是冬三九,他那身警服永远板板正正,让人找不到一个褶儿。”
“他竟然这么自律?”乔斯语的拳头停顿在半空。
但她随即转了念,继续愤愤地说道:“那跟他一个队的同志真是倒霉,估计少不了被他挑三拣四。”
“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听说他只对自己严格要求,从不强迫别人的意志。我问了好几位战友,都说这位小弟弟的口碑很好。”
“我可完全看不出来。”
周亚京笑着递过一瓶矿泉水,让乔斯语消消气。
“要我说,你就是太要强了。想当年你肩章才一道杠,就敢为一个诈骗低保金的嫌疑人跑到所长办公室拍桌子叫板,那一回的事迹闹得沸沸扬扬,就连我这个不在体制内的都知道。”
周亚京所说的“跟领导拍桌子叫板”的事发生在2014年。当时有位“爱心妈妈”宣称自己收养了100多位孤残儿童,经常捏造孤残儿童的悲惨事迹骗取低保金和爱心善款。正所谓树大招风,后来逐渐有群众到派出所举报。当年派出所所长为避免打草惊蛇,决定部署暗访行动并对外保密。
可当时乔斯语并不知情,她在辖区走访时听信了孩子们的善款被拖欠,就气得去找所长理论。所长不方便向她透露侦查进展,乔斯语就认为所长是“懒政”。因此在一次开会时,发生了乔斯语大闯会议室拍桌子叫板的乌龙事件。
时隔多年,周亚京还总用这件旧事打趣:“好在所长并不怪罪,事后还替你打掩护,说什么‘年轻人有一腔热血是好事,切不可过分打压’。但是系统里都传遍了,人人都说‘西街派出所刚来的小女警,好大的威风’。”
乔斯语的气焰泄了大半:“你这编外人员,消息倒比好多体制内的还灵通,在这里开拳击馆可惜了,我听说目前宣传科还缺人手。”
“你少来劝我、也不用激我。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性格,我这性格不适合在体制内,只要永葆一颗拥军爱国心就足够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倒是你,性格太锋利,不够柔和。说好听点,是有一副赤子心肠,但今后难免要吃苦头碰钉子。就比如这次对接北京那位颜宁,你服个软、认个错,嘴巴甜点就是了,那在案子的调查期间,你的日子也会好过得多。”
乔斯语无奈地站起身,说道:“算了,不想了。反正就是个协助异地机关调查的案件,等办完不再来往就是了。”
周亚京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也对,你要是能低头认错就不是乔斯语了。我这些话,纯属多余说。”
乔斯语在休憩了片刻后,又开始了新一轮拳击。论格斗能力,她曾经的身体素质是能进特警队的水平,制服一个抢劫小偷之流是相当轻松的事。
要说让她声名大噪实战战绩,莫过于她还在派出所的那年初秋,当时正值G20峰会在华召开,各地都加大了安保力度。
那年9月初的一个周末午后,有群众报警称一位瘾君子吸毒致幻,正在一座客流量较大的商场闹事,乔斯语便和所长一起出了警。可到现场才发现,那个瘾君子何止是闹事,而是持刀挟持人质,他口中还嚷嚷着自己是大明王朝皇室的后人,要杀了这个忤逆的“乱臣贼子”。
由于瘾君子的神志已经混乱,他手中的刀子也见了红,一时间没人敢轻举妄动。然而乔斯语立即冲了上去,一整套空手夺刀的打法干净利落,当刀子应声落地的时候,那瘾君子还在喋喋不休着说要升仙。
周亚京看着乔斯语挥汗如雨的背影,回忆起他们第一次相识的场景。
那一年乔斯语还没从警校毕业,刚系统地接受完体能训练。在老乡的介绍下,周亚京在拳击馆见到了乔斯语,她刚被男性陪练打了一拳,半天直不起腰来。
当时,周亚京看着这个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小丫头问:“疼吗?”
乔斯语蜷缩在一角:“疼。”
“那还打吗?”
乔斯语倔强地抬起头道:“打。”
乔斯语该发泄的都发泄完了,还是要回去继续配合工作的。更何况要强如乔斯语,她是越遭受质疑就越一腔孤勇的性格。
次日天亮后,乔斯语就去找了1997年曾在大西街经营“六合彩”音像店的老板林鹏。听说林鹏后来因传播淫秽色情音像制品而蹲过几年监狱,他的老婆早就改了嫁,女儿也随了别人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