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诚意,我先做个‘君子协定’。”
颜宁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继续说道:“第一,我已经被责令退出9·9案件的侦查,今晚不是以警察的身份面对你;第二,我保证,今晚一定不会有警方埋伏在周围;第三,我把手机交出来让你安心,但不会对你做出同样的要求。”
果然,袁良不再挣扎了,颜宁也松开了手。
远处的河流静静流淌着,很快就将进入结冰期。
颜宁在门框上固定了一盏照明灯,他们总算是看清了彼此的脸。
颜宁说道:“你是从西郊过来的吧?应该离万安站不算太远。交通工具的话,应该是摩托,我猜你是套了个牌。”
“你果然查到了9号清晨的监控。”
“是的,就是你冲破理智去找吴霜算账的那天。只可惜,我的同事们查遍了沿线覆盖的公交地铁和高速出入口,也在巴沟、颐和园、茶棚和植物园一带蹲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你的踪影。或许,那段时间你已经不在西郊了,而是在某些人迹罕至的地点流窜。”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这还要感谢你,是你今晚指控吴霜说她利用继母引诱吴文雄露面,而这个地方除了吴文雄父女外也只有警方知道。你和吴霜的关系已经不共戴天,你只可能听吴文雄提起过。你既然知道这个地方,我就想来看看。”
其实三个小时前,在那场直播还没中断的时候,颜宁就在路口的大树根下发现了异常。当时,颜宁戴着白手套摸了摸树根,他的指尖沾上了炭化后的余烬,这让他想起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件物品。
“纸钱。”颜宁掏出了物证袋,里面隐隐出现灰黑色的碎屑:“不用化验我也认得。”
颜宁说道,由于近期夜晚风大,虽然袁良在烧纸祭拜后肯定会清理现场,但大风还是会把纸钱的余烬吹到各个角落。同时,警方每次进入粮官峪村都是记录在案的,那就说明在8月底之后,这里必定有其他人到访过。
颜宁缓缓开口道:“在她意外身亡后,这应该是你第一次为她祭拜吧?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能忍这么久才来寄托哀思。”
袁良没有反驳任何一句话。他一直看向院子里的砖房,那里挂着石彩屏满墙的照片。
“我能进去看看吗?”袁良问道。
“当然。”颜宁侧着身,让袁良走进了屋内。
到了屋内,颜宁拉开了电灯。
颜宁解释道,警方已经陆续搬走了一些物品去做鉴定,但他还是向袁良介绍了昔日的布局:他说这里曾是一个矮柜,摆满了武侠剧光碟;那里曾是一个衣橱,叠放着多少件羊毛衫。
袁良久久在房间里张望着,眼神间多有温情。颜宁猜想,吴霜的布局应该完美还原了石彩屏当年的生活习惯。
颜宁问道:“你为了把吴霜拖下水,今晚曝光了这么多事,难道就不怕把自己也牵扯进去吗?你这是同归于尽。”
袁良颓然地摸着墙上的钉眼,反问道:“你自己不也是一样吗?父母被害,二十多年了还是放不下,你应该懂我。人不经历这种事,就不知道仇恨可以成为信念。”
“好,那就让我猜猜你的信念。你不想让吴霜死、也暂时不想送她进监狱,因为她一旦进去了,你肯定也跑不了。”
接着,颜宁说了一件他今天晚上的猜想。
“在对吴霜的那些指控里,你绝口不提吴文雄是个罪无可恕的杀人犯、也回避了石彩屏的犯罪行为,这是一种最无私的保护,你保护了他们在死后不必被公众唾骂。那么,在你丧失自由和生命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要让吴霜亲口承认——父母二人是为她而死。”
“别说了。。。”
“你要让吴霜亲口承认,他们两个人是为了这个家的明天。”
“别说了!”袁良喊道。
他强忍着胸腔的憋闷,紧紧盯着颜宁说道:“我上次来村子里就很奇怪,你们警方为什么不把院门上锁,其实就是你的主意吧?你铺了好大一张网,今晚又特意守在这里,一定不是为了要和我说这个。”
“确实不是。”
颜宁收敛起笑容,一步步走到袁良的面前,说道:“你不是袁良。”
袁良抬起头,他的眼神深不可测,像是隐藏着一团浓雾。
在电灯昏暗的光线下,颜宁紧紧盯着袁良的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