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说起美发厅,姐今天来也是想找你帮个忙。我们这一走吧,也来不及通知邻里街坊。最近如果有回头客或者陌生人来美发厅附近转悠,还请你帮姐解释一下,就说我们娘俩去太原打工了。”
“这六月底也没几天了嘛,就走得这么急?”
“不急不行啊,太原那边有急活,我还等着七月份前去厂子里面试呢。”石彩屏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哦对了,美发厅的门脸就租到了六月底,提前搬走的话也不退租金。我还有三百块钱押金在房东那押着呢,月底收房的时候你替我领走吧,就当请你喝啤酒了。”
高高兴兴地目送着石彩屏走出六合彩音像店,林鹏兴冲冲地跟李勇炫耀着。看着地板上那箱已经见了底的啤酒箱,林鹏甩了甩手中的押金条:“今晚第二顿的酒钱有了。”
又一箱冰凉透心的云冈啤酒搬回店里,哥俩儿还不忘买了五两卤豆干下酒。提起淫秽光碟的花样百出,林鹏直呼自己颇有心得。眼前进的这批类型只是冰山一角,他还需要更多的投资去批发更刺激的货。酒到酣处,李勇拿出了压箱底的存折,求这位鹏哥带着自己一起干。什么香车、什么美人,到那时不就是他们哥俩儿的囊中之物吗?在酒精浸润的微醺中,他们畅快地憧憬起他们发家致富、扬眉吐气的未来。
第3章03、引流水利枢纽,逃亡海角天涯
“
根据常委本月在山西省考察万家寨引黄工程、太旧高速公路和高新技术开发区的指示,我们要进一步把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变为生动活泼的社会实践。
”
午后的烈日发出一波波热浪,正在召开支部学习大会的吕梁兴县公安局会议室突然接到紧急任务:半个小时前,县公安局接到群众报警,称连日来西关大桥附近居民总是被一阵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困扰不堪,随着入夏气温的骤升,这阵恶性气味可谓愈发猛烈。居民自发组织了小分队,先后排查了水沟淤泥和废水井盖后一无所获。最终发现,气味的源头是大桥边一辆三菱扶桑T850型号的载重卡车,货箱挂着大锁,群众只好报警求助。
根据过往的经验,兴县公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和保护措施。出警后他们打开了货箱,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无比惨烈的景象:百十只屠宰剥皮后的肉兔尸体已经高度腐败,细菌分解蛋白质产生的硫化氢和氨气正源源不断地冲进鼻腔。腐败气体压迫着血管和体腔,血水和组织液渗出孔道流满板箱,无孔不入的蝇虫钻进货箱开始产卵,猛地遇见强光后四飞五散。
两个身心素质极强的青年警察自告奋勇跳进货箱,将一袋袋淌着组织液的肉兔搬运下车。在一堆堆腐烂的兔子下面,他们突然发现一个形状不太对劲的褐色编织袋,尽管隔着手套,他们仍然通过外观和手感察觉到了事态的严峻。
编织袋里面,是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已经开始呈现腐败迹象。
第二天晚上,兴县公安局就已经对死者的信息有了基本的掌握:“尸体身上,没有发现任何有关身份信息的证件。但是我们提取了死者的指纹,在全省厅的指纹库里进行了比对,发现此人有盗窃罪前科,也因此确定了其真实身份。死者名叫程剑,1971年9月生人,籍贯大同。1992年曾因为盗窃自行车被判了三年,刑满后四处借钱买了卡车以跑长途运输为生。这个信息,也与涉案的‘晋B’车牌载重卡车主相吻合。此外还在货箱里发现一枚金戒指,戒指上提取到不属于死者程剑的半个指纹。不排除这枚指纹与凶手有关,所以我们正在调查这个指纹的真实身份。”
彻夜通明的公安局会议室里,刑警队向局长汇报着他们的进展。死者的脖颈上发现了勒痕,经初步鉴定是因机械性窒息致死。首先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性后,他们将目光锁定到这辆无论是驾驶员还是车牌照皆是大同的三菱牌卡车,以及卡车从大同驶向吕梁的这一路。
兴县公安很快向市局发出了协助的请求,由市局向大同警方请求协助在沿途高速收费站寻找目击证人。西关大桥已经笼罩在夜色之中,默默地望着警灯在河水中倒映出刺眼的光芒。
静谧的夜色中,工人们在大西街的大同书城外架起脚手架,热火朝天地挂起了“‘李阳疯狂英语演讲会’激情报名中”的横幅。石赟拿着刚买的编织袋走回美发厅,西边家具店的新婚夫妇向他打招呼:“小赟,从哪儿回来呢?”
石赟乖巧地向他们问好:“我妈让我去小卖部买两个编织袋回来,您们吃啥哇?”
“吃口面。”新婚夫妇笑呵呵地说。
回到美发厅,石彩屏反手就把门锁上了。她拽着石赟的手腕,蹲下身对他说:“我昨晚怎么跟你说的?你以后叫什么?”
“石。。。”石赟还没说完,就感觉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个巴掌。
“再说!”面前的妈妈完全没了昔日的温柔,语气里都是怒火。
“迟斌。”石赟捂着脸,急忙改口。
“我呢?我叫什么?”石彩屏急切地问。
“迟彩萍。”石赟吃疼,抹起了眼泪。
“以后如果有人再喊石赟,你该怎么做?”石彩屏拧着石赟胳膊上的肉,孩子雪白细嫩的皮肤已经被拧出了道道红印。
石赟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喘着:“不回头,不答应,不认识。”
“那好,你叫什么?”石彩屏站起身,头发有些凌乱。
“我叫迟斌,妈妈叫迟彩萍。我没听说过石赟这个人,也不认识他。”
电风扇的叶片依旧在不紧不慢地转悠着,输送出了流通的风。石彩屏的眼眶慢慢红了,她心疼地把石赟紧紧地抱在怀里。
“别怪妈妈啊,别怪妈妈。”这个已经有了新身份的女人摸着儿子的头,热乎乎的眼泪流了下来:“事情到了这一步,咱们必须得活下去。”
石赟喘着哭腔,告诉石彩屏今晚他去小卖部的路上遇到的最新情形。已经开始有公安在路边拦截载重车型的司机,询问他们是否认识画像中的这个人。此外,还听公安们说近期要重点采集辖区内居民的指纹。案发已经六天了,想必那具在吕梁的尸体已经被公安发现。
石彩屏撑着新买来的编织袋,将母子俩的夏装一股脑地装了进去。但她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小斌,你看见妈妈的戒指了吗?就是你姥姥走之前给我的那个金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