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书华侧目。陶欣穿着白色羽绒服,帽子上一圈蓬松毛领,托着她白皙红润的一张脸,提起心爱的人,神情是那样娇憨,和学校里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没有任何区别。
傻兮兮的沉浸在恋爱里,没有一点危机意识。
陶书华说:“那好,现在就想一想,如果十年之后你不喜欢他了,可以像一次普通的分手一样离开他吗。”
“……”陶欣略有些苍白的争辩:“我对周廷之的感情,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改变的。”
“十年前你最喜欢的小熊,是棕色还是白色,你现在还记得吗?”陶书华说:“你上大学之后,那只小熊大概就被装进了某个纸箱里,放在仓库的某个角落里。”
“大哥,你预想的未来太悲观了,总不能因为怕被噎死就不吃饭。”
“经历的多了,就习惯凡事做最坏的打算,好提前做应对的准备。”
冬天的寒风很硬,偶尔有一阵像刀子似的,陶欣拽起拉链,半张脸都藏在衣领里,剩一双黑漆漆的眼珠,看向陶书华的时候仍然有对未来的憧憬:“话是这样说……可我不要为了没发生的事防备他。”
“我觉得,以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以我对他的爱,他对我的爱,就算分手,也不应该是一次普通的分手,理所应当是一次很痛的分手。痛的像把骨头都挖出来一样。”
“大哥,我不怕痛。”她似乎更坚定自己的心意,眼睛越来越亮:“那是我被他爱了那么多年,理应承受的痛。”
陶书华看着那双眼睛,忽然明白周廷之为什么会等待十八年。
感受过这样炽热纯粹,飞蛾扑火一般的爱情,终其一生也很难对另一个人动心了。
可这样的陶欣没有跟着周廷之一起长大,一起变老,她生命里存在着极大的变数和未知。
周廷之大概要一辈子患得患失,惶惶不安,因为他无法承受陶欣毫不畏惧的那份痛。
陶书华沉默太久,让陶欣有点忐忑:“大哥,你会嫌我恋爱脑吗……”
“怎么会。”陶书华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真的?不是看我冥顽不灵就放弃说服我了?”
“真的,是你说服我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实验楼外。陶书华指着楼前那棵国槐树,问陶欣:“你还记得吗,那年夏天你来找我,就躲在这棵树的树荫底下吃冰棍。”
“记得!这棵树竟然长得比楼都高了。”
话音剛落,二楼的一扇窗户被人推开,孟和光探出头,看到楼下站着的人,笑着打招呼:“师父,师妹,你们怎么在这啊?”
陶欣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叫我什么?”
“师妹啊,师父的妹妹简称师妹。”孟和光双手托腮,很老气横秋地说:“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你好好学着吧。”
她那天一个劲的装中文不好,再加上剛从三亚回来皮肤有点黑,孟和光真以为她是在国外长大的华裔,在这胡编乱造。
陶欣笑起来,阳光灿烂:“哦,我知道了,那你是我大哥的徒弟,我应该叫你大弟。”
见孟和光吃瘪,陶书华笑了笑,倒有几分与有荣焉的得意:“小孟,总算叫我看到你说不出来话的时候了。”
紧接着又说:“怎么圣诞节你还在这泡着,也不出去玩玩,你师母早让你去把头发剪了,到今天你也没剪。”
“师父,文献还没查完呢,时间紧任务重啊。”像是生怕陶书华唠叨起来没完,孟和光缩回脑袋,关上了窗。
陶书华习以为常,一边沿着路往回走一边对陶欣说:“如果你有和周廷之结婚的打算,那就选个周末晚上,叫他来家里吃饭。”
“大哥你真好呜呜呜——”陶欣挽住陶书华的胳膊,迫不及待地敲定:“那就下个周末吧,给他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
“你现在这样子,有点像恋爱脑了。”
“因为他很想见你和大嫂嘛……我想做什么,他都尽力满足,他这样对待我,我当然也要这样对待他,何况他想见你们的这份心意是很好的。”
陶书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即便是作为陶欣大哥的身份,任何事都自私的、只替陶欣考量,这会也不得不替两个人感到惋惜了。
如果不是相隔着十八年……
……
下午四点半。周廷之收到陶欣发来的微信。
【陶欣:下班了莫?我刚从大哥学校出来,离你那挺近的,要不要我去接你呀?】
【陶欣:[捏捏脸jpg。]】
【周廷之:我们公司有个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