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陈寄闲也有印象,当初自己过寿,从云郗来的使者团中正有这么一个人。红莲意欲刺杀月儿时他还出手相助了,訾沭那时候就知道,他与月儿应当是旧相识。
只不过他是郗言御的臣子,如今不知为何又听钟声越的差遣。
“他的牵挂是陈皇后。”郗月明轻声开口。
陈寄闲毕竟出身陈家,眼下宗家举族灭亡,只有陈玉容在各方势力手中来回颠沛。二人说来也是远房表亲,他定然不愿看到陈玉容如此凄惨。故而,无论是郗言御还是钟声越,只要能救人,陈寄闲大概也不拘听谁差遣了。
訾沭了然:“我知道了。”
“看在他护着你的份儿上,就如他所愿。三日后救叶叔,顺便把陈皇后也救回来好了。”
郗月明点头,继而道:“还有李昭仪。”
“她是郗如璧的母亲,住在西边的宫苑。”
这次交战,正是郗如璧使计令赵家离心,帮了大忙。訾沭当日陪郗月明一同去的,他清楚这件事,自然也没有异议。
“这也不是大事。”
相比较被特意藏起来的叶知云,和身份特殊的陈皇后,救一个在深宫中默默无闻的后妃显然要容易得多。訾沭点点头,当即打了个响指,招呼道:“明月。”
响指声音刚落,头顶的枝叶应声颤抖,犹如吹过了一阵风。一道黑影无声地落下,明月足尖轻点,轻飘飘地俯跪在地:“汗王,可敦。”
“你听到了。”訾沭道,“去西边的宫苑找李昭仪,务必将她安全带出去。”
明月答得极简:“是。”
他抱了抱拳,随即悄无声息地退下。
安排好之后,訾沭低头看向郗月明,再度发问:“再想想,还要救谁?”
他挑着一边眉,似乎是在等她的夸奖:“不管还有多少担心的事,一并说来,夫君给你解决。”
郗月明歪了歪头:“我若说,喜欢我住了很久的重华宫呢?”
“那就在班珠也建一个。”
訾沭答得利索,但刚说完,又忽然改口:“不对,重建只能神似却不是重华宫。不然我先让人把这里拆了,再一点点运回班珠呢?”
郗月明忍俊不禁:“你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吗?”
“我可太喜欢你对我提要求了。”
訾沭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眸中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
郗月明几乎要溺毙在他的温柔的眼神里,不自觉地抬手抚上他的眼睛,笑着摇了摇头:“好吧,其实没有了。”
“重华宫虽然好,但在我眼里,还比不上从前住的那方偏僻小院。”她垂眸,看向訾沭的眼睛,“那个时候,还是你亲自把我送回去的。”
訾沭顿了顿,知道她是在说年幼时的那次初见。
彼时匆匆一面,谁也没想到,将来会与对方有这么深的羁绊。訾沭从未对郗月明说过这些,好似自己是个躲在暗处无声窥探的疯子,此刻知她已然知晓,訾沭不自觉地偏头咳了一声,有点紧张。
“不管是小院还是重华宫,都过去了。”郗月明扳过訾沭的脸,“我现在更喜欢班珠,喜欢昌渡王城。”
她看着訾沭,目光澄澈无比:“你当初应该早点来接我的。”
这华丽的宫殿于郗月明而言,只是一个精致的囚笼,她好不容易走了出去,见过了雪山和草原,怎么可能会想着再回来呢。
“我也无数次后悔,自己来迟了。”
訾沭倾身上前,抵着郗月明的额头,轻轻闭上了眼睛:“放心,这边的事很快就会结束,到时候我就带你回班珠。”
“你既说喜欢,那就真的,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了。”
二人都是一夜未睡,郗月明看到訾沭眼下的青灰,知他疲倦,相拥不过片刻就轻轻推了推他:“起来,去屋子里睡。”
訾沭自然知道,这里是她的寝宫。
他微微挑眉,顺从地起身,任由郗月明拉着自己的手进了室内。室内装饰典雅,书籍和画卷很多,甚至妆台上都还有未写完的手稿,到处都是生活过的痕迹。虽然有些许灰尘,可谁来了都能一眼看出,这是属于女儿家的闺房。
床上有纱帐挡着,倒是没怎么落灰。郗月明轻轻拨开纱帐,脱了鞋躺去里面,回头招呼訾沭道:“来睡觉吧。”
訾沭眸色深深,忽然问道:“若是有人进来该怎么办?”
“你说赵德妃吗?她应该不会来,最多就是晚间派人送来点餐食,都是在宫门口的小案上。我曾被关押在这里三个月,我知道的。”
“那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