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没什么,你听错啦。”白翎仓促地转过身,背起手吹口哨,假装无事。
裴响慢条斯理地说:“师兄以后都能接受,对么。”
“我、我可没说!”
白翎头皮一炸,加速冲出了藏书阁。藏书阁的三层是现存功法与宝物的记录籍册,由拜日神教统一编撰。可惜他们写的浮于表面,没什么参考意义。而且问鼎道君都变成问鼎真人了,现在的他勉强能单挑白翎,修什么功法已经不重要了。
白翎重视他的真正缘故,是防备他借以往人脉,通过新任道君大选暗算诸葛悟。
一刻钟后,两人走出全性塔。
天空如一方砚台罩在头顶,夹道的灵石灯次第亮起,在山间迤逦而去。
白翎心满意足地抱着一袋烤鸭,恨不能边走边吃。不过有师弟并肩而行,必不会让他做出此等有损展月一脉形象之事。
他们仿佛完全回到了从前。白翎一面为师弟朦胧不清的心意而惴惴不安,一面贪恋此刻的平和,更不想将其打破。
他忍不住频频瞄裴响的脸色,却见其始终目视前方。终于,在白翎自以为隐蔽地、第三次看向裴响时,与师弟对视了。
白翎:“……”
白翎僵硬地转回头,抱紧烤鸭。
裴响问:“师兄很希望我晚上回西厢就寝?”
“诶?”白翎一愣,磕磕绊绊地答道,“放你一个人在外面,夜不归宿的,不够安全啊——洞天里很多灵兽,万一趁你睡觉或者静修的时候偷袭你,我——”
“所以,师兄希望我回去就寝吗。”
裴响又看向了前路。两人都盯着山道,裴响面色无波,白翎则是不敢再看他一眼了。
白翎气恼地说:“正常师兄都不会希望师弟露宿山林的!我想你回来睡又怎样,我担心你变成灵兽的夜宵嘛!”
他不知怎的,生出一分急躁,仿佛体会到了裴响曾经的恼羞成怒。拿不准对方到底要说什么,生怕自己哪句话成了罪证,心一点点被捏在他人掌中。
白翎忍不住跨步到裴响跟前,瞪他道:“我的想法不合理吗?你还有什么要说?”
“没什么。只是足以断定,师兄对某些事一无所知。”
山中夏夜,萤火渐起。
灵石灯的距离甚远,两人恰好在光与影的边缘停住。白翎瞧见星星点点的流萤,目光游移一瞬,脑子也卡了半拍,道:“什么事?”
“就寝的事。”裴响望着他,眼底情绪晦暗不明,片刻才道,“我曾以为,被师兄导致的兵荒马乱,亦能助长你的修为,延续你的仙寿。所以,以前在西厢同住的夜晚,我每日皆睡在你床榻的边缘。换句话说,算与师兄……同床共枕。”
惊雷般四个字,从他口中不疾不徐地道来。
裴响说罢凝视着白翎渐趋凝固的脸,问:“师兄竟丝毫不曾发觉吗?”
白翎:“………………”
白翎的脑子里轰然作响,两手一松,装烤鸭的袋子便要落地。
不过,裴响拈住了袋口。他像是找到了新趣味,欣赏着白翎被各种混乱情绪冲击的脸,微微偏过脑袋,换一种角度盯他。
“怪不得我那时候睡醒,总能闻到你身上的香味……我说怎么那么入味,原来,原来是……”
白翎难以启齿,一时都无法感受自己的心情了。被骗的愤怒?完全没有。被瞒着的不悦?有那么一点。
更多的情绪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