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她们就走出了数百步,校场里的操练声极大,任霍刀再怎麽喊,应无双也难以听到。
霍刀无奈,只得作罢,抬起头和身后的丹兮谷主交谈:“无双方才的状态不对,我有点担心她。那封信到底是什麽来头?”
“我就是个医者,顺道过来送信,怎麽会知道信里写了什麽。”丹兮谷主见霍刀还不死心,急忙转移话题,“你这腿多年不用,肌肉都萎缩了,还是要多走动走动,待会儿施完针你随我去一趟药堂。”
“去那里做什麽?”霍刀好奇道。
“一个月前,边南的燕淼不是给咱们送来了一堆药方吗?我将那些药方稍微调整了一下,命北疆各大药铺尽快备好药方上所需的药材,全部送到军营的药堂里来。那些药材是专门用来缓解月事期间产生的疼痛之症的,其中一个方子经过我和两个徒儿的改良后,只要把合适的药材加在咱们使用的月事带里,就能直接起效用。”
神武军里上万将士都是女子,既是女子便避不开这月月都要来的月事。战场上打仗辛苦,若是来了月事,便会更加遭罪。
所幸现在还未开战,军营里无人受伤,她们这些军医暂时派不上用场,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研制月事期间能缓解痛苦的药方。
霍刀闻言觉得甚是新奇:“直接将药材放入月事带里吗?”
“没错,我们精心调配了许久的药方,把所需药材晒干以后碾碎成粉,随后和草木灰等物一起放入月事带里。等到月事来了,战士们直接换上月事带,如此方便些。”
丹兮谷主推着霍刀穿过东饶关的街道,路上的行人认出丹兮谷主,都热情地朝她打招呼。
两月前,丹兮谷主带着圣医谷数十医师赶来北疆,在北疆各个城镇进行了长达七天的义诊,之后又在城中开药铺,广收学徒传授医术。
“月事带需每日换洗,这药材岂不是只能用一次?”霍刀心想,神武军数万将士,每人每月都要来月事,耗费的药材数量只怕是个天文数字。
“神武军三位将军有令,女子月事方面的钱绝不能省。”
丹兮谷主拍拍霍刀的肩膀,指向路边的潜光药铺,“这些天里,我手下的医师都在忙着把研磨好的药粉与草木灰混合在一起,然后用轻薄的纱布将药粉裹起来,缝制成一个长条状的小药包,届时神武军出征时,将士们只需背上足够的药包,月事来了,便将药包放进月事带里,一日一换即可。”
霍刀望向潜光药铺里忙碌的身影,眼中泛起泪光,说不清此时心里的感受是委屈还是感动。
多年前她作为破衣卫的校尉,跟着应玉树将军征战沙场,三千士兵均为女子,可从未有人在意过她们会来月事。
部分男军医只会医治受伤的士兵,寻常女子的月事疼痛,在他们看来忍忍就过去了,根本不值得浪费军营里珍贵的药材。
如今的神武军,不是曾经的破衣卫,她们不必经历破衣卫当年的痛苦。
“真好。”霍刀改了主意,“反正我这腿暂时也跑不动,不如待会儿施完针,我也去药铺里帮忙制作药包?”
“行啊,等进了潜光药铺,你这双手可别想闲着了。你就是后悔了也……跑不掉。”丹兮谷主盯着霍刀的腿打趣道。
霍刀被丹兮谷主逗笑,说道:“谷主未到北疆之前,冯争就和我提起过你,她说丹兮谷主凶神恶煞,只要病患不听话,就会拿针扎人,直到病患被扎得听话为止。因此,她反复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听谷主的医嘱。现在看来,冯争当时应该是在诓我,谷主医者仁心,一点儿也不凶。”
“她倒也没说错,若是让我碰上拿自己性命不当回事的病患,我一定会用针把她扎到清醒为止。”
丹兮谷主对冯争的初始印象不算很好,尤其是在知道她是狂鹤的侄儿后,对着姨侄俩的印象只剩下“爱找死”三个字。
秋日的太阳依旧螙辣,校场逐渐被阳光笼罩,众人都开始浑身燥热,冯争却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她挥挥手示意众人停下:“原地休息,一刻钟后,弩手、弓手去靶场,马军和骑兵去马场……最后,刀盾兵和奇兵留下。”
冯争照常将各大兵种的训练地点吩咐下去,等到了地方,会有专人在那里指导她们训练。
“是!”众人齐声道,随后有序散开,跑到阴凉处暂作休息。
冯争趁着这会儿空闲,跳上点将台,站在应无双身边:“谁送来的信,京城和晋州那边没事吧?”
应无双将手里的信件递给冯争,解释道:“京城暂时没有动作,燕淼带着神武三营在晋州整顿休息。按照我们的计划,接下来一段时间里燕淼等人都按兵不动,冬天不利于打仗,她们就待在晋州养精蓄锐。”
说话间,冯争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整封信的内容,她的眉头越蹙越紧,不可置信地将信件从头逐字逐句地再看了一遍。
“这……魏老板的猜测也未必准确。”
信中的两种猜测,对无双来说都算不上是什麽好结果。
无论那瓶忘忧蛊的效用如何,当初参与这件事的什麽肖守谦将军、北延皇帝、朝臣等等,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她们都有自己的诸多考量。
但板上钉钉的事实就是应玉树在北延官拜国子监武师,而无双被抛弃了十六年。
十六年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却没有一个人来找过无双,知情的、不知情的都没在意过无双。
冯争朝着应无双投去担忧的目光,应无双此刻面无表情的样子,更让人放心不下。
“咱们派去北延的使者也该回来了,吴婆婆也在其中,她应该打探到了更准确的消息。你先别胡思乱想,等使者们回来,我们去问问吴婆婆。”
冯争拿着信,无声地叹了口气,“魏老板最后的提议也有几分道理,你可以亲自前往北延的京都磐城,与应玉树将军见一面,以免产生误会。”
应无双缓缓抬起头,眼神平静,说话语气毫无波澜:“我已经知道母亲的下落,这便够了。听说完颜习两月前就从边南动身赶回北延,你觉得完颜习会顺道来见见我们吗?”
听起来,应无双并不打算去北延查找母亲。冯争还想说些什麽,应无双突然毫无征兆地提起完颜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