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京兆府的事情吗?”
“记得。”应无双不会忘记这件事。
冯争脸上的笑意淡去,语气也变得沉重:“那日之后,我一直在想你说的上策,开‘女科’,设女官,改律法。这的确是能解决浣衣女们为求自保不得已杀人犯罪的良策,但要做到这些难如登天。”
“之所以难如登天,是因为这片天是夏池国皇室的天,是男人的天。我们不一定非要登天才能实施你所说的上策,我们完全可以把这片天换了,换成属于我们的天。”
冯争把话说得直白,应无双理解她的意思,夏池国是萧氏王朝的领土,是那群男人打下来的天下,所以男子为天,女子为地。
女人在男人的领土上生活,可不就得唯唯诺诺,仰人鼻息。
“你要造反?”应无双不由得高看冯争两眼,还以为冯争混江湖是奔着好玩和当大侠去的,没想到她有如此鸿鹄之志。
“嗯。”冯争喜欢造反这个词,听起来就很嚣张蛮横无礼,这个词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银色月光不如太阳炽热,却也明亮璀璨,照亮两人前行的道路。
应无双借着月光将冯争的神情尽收眼底,她盯着冯争的眼睛问她:“你造反是为了实行我说的上策,还是为了好玩?”
“我造反是为了不再被京兆府拦在门外,是为了让浣衣女们被判无罪释放,是为了应玉树可以拿回属于她的平北将军。”冯争发自肺腑地说道。
她想把目前看到的一桩桩不平事,都给它平了。
这段话远比前世冯争爱说的“人人平等”更有力量,更能打动应无双。
应无双郑重起誓:“愿与君共赴沙场,以征天下。”
第49章只管杀不管埋的杀手
从京城向南出发,抵达的第一个城镇便是阳崇涧。
暮春时节雨纷纷,天上飘洒着绵柔细雨,燕淼燕焱迎着雨走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
两人觉得这雨不大,没必要撑伞,雨水刚落在身上,走两步就干了。她们轻功卓越,双脚踏在湿漉漉的泥土小道上,脚下却不沾染泥水。
路边的田野间盛开着大片油菜花,春风拂过,油菜花田便化身金色海洋掀起层层波浪。不远处的山间野桃花绽放,姹紫嫣红分外美丽,犹如一幅灵动秀美的画卷。
“等过了这个村镇,就能去阳崇涧码头乘船南下,走水路的话不出一月就能到福州府了。”
燕焱说完这句话,在路边扯下一根嫩绿的狗尾巴草,故作潇洒地叼在嘴里,双手搭在脑后,大步往前走出了六亲不认的姿势。
恰逢雨停,乌云退散,阳光照耀大地,燕焱眯起眼昂着头晒太阳。
燕淼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她们与玄一约定在三月之内除掉福州府的玄门,如今已过去六天,她们才慢悠悠地走到阳崇涧。
脱离玄门之后,她们不必过着刀尖舔血、提心吊胆的生活,曾经看过无数遍的风景对她们而言都有了全新的体验,于是两人的脚程不自觉地就慢了下来。
雨一停,田野间农作的身影越来越多,一辆牛车迎面而来,小路狭窄,两人只得侧身避让牛车。
驾着牛车的男人似乎着急赶路,不停地甩着鞭子抽打拉车的老黄牛,催促老黄牛走快一点。
燕淼见那男人蓬头垢面,衣衫破烂,身上还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臭味。他双目充血,似乎连着好几夜没休息过了。
老黄牛跑得飞快,牛车淌过泥潭溅起一片泥水,幸好燕淼燕焱躲避及时,才没被泥水弄脏衣裳。
“站住!”
一声怒喝传来,燕淼燕焱好奇地向后看去,一名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年执剑追了上来。她怕驾车的男人跑掉,当即拔出长剑,将剑鞘砸向男人。
男人被剑鞘砸中,身子一歪便从牛车上摔了下来,他捂着肩膀爬起来想回到牛车上,可惜老黄牛拉着车早就跑远了。
此时再去追车为时已晚,男人眼珠子一瞟落在路边冷眼旁观的燕淼燕焱二人身上,心道抓住一个女人当作人质,骆兰英定会投鼠忌器,不敢伤他。
说时迟那时快,男人身形一闪就到了燕淼身后,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抵在燕淼脖子上。
他站在燕淼身后没看见燕淼充满杀意的双眼,燕焱正欲动手击退男人,却被燕淼一个手势止住,她装作害怕地退至一旁。
执剑的少年已至三人面前,她尚未开口,男人大声警告她:“骆兰英,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杀了这个小姑娘。”
男人每多说一个字,燕淼眼里的杀意就重一分,她屏住呼吸以免被男人身上的臭味熏晕。
被称作骆兰英的少年望着被男人胁迫的燕淼,她后退两步,妥协道:“放了她,我让你走。”
说完骆兰英发现被男人挟持的圆脸少年镇定自若毫不慌张,而且双脚干干净净,就连裤边和衣角都一尘不染。
寻常人走在雨后的乡间小路上难免会沾上一脚泥巴,这位少年却干净得好似没踩过泥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