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应大侠既然是应将军的女儿……”
“还要小爷说几遍,这些钱不够,再拿不出足够的钱来,小爷砸了你的茶肆!”
屋外传来一道嚣张跋扈的怒骂声,温执的话被其生生截断。她快步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一条门缝,向外窥探。
冯争走到温执身后,只见茶肆外乌泱泱来了一帮男人。为首的男子乍一看与昨日的叶五郎有几分相像,同样是一副油头粉面的小白脸模样,身着锦绣华服,还长着一张欠抽的嘴。
“六爷,这怎会不够呢,以往每月皆是这个数啊。”茶肆老板弓着腰,满脸赔笑,低声下气地向叶六郎解释。
叶六郎却根本不听,飞起一脚,踹翻了茶肆的桌椅,大吼道:“昨天害死我五哥的那两个人就是在你家茶肆吃的饭,你敢说你没跟她们串通一气?小爷我只是让你赔些钱,没让你人头落地已经很仁慈了。”
茶肆老板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六爷啊,您可千万不能冤枉小人,小的就是个本本分分做买卖的,哪敢跟什麽外人勾结。那两位客官只是恰好在茶肆里吃饭,小的根本不认识她们,您高抬贵手,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叶六郎哪肯罢休,逼着茶肆老板把她所有的积蓄拿出来上交,那贪心的模样仿佛要把老板生吞活剥了。
温执在门后看得心头火起,这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叶六郎摆明了是想借此问老板索要钱财,要是拿不出钱,叶六郎是不会放过老板的。
温执正要冲出门去为老板说话,冯争拉住她,问道:“桑进手下负责收钱的都是叶家男子?”
温执的手被冯争紧紧攥住,她无法挣脱,只好点头答道:“一直都是叶家负责收税。”
“桑进手底下那麽多破衣卫旧部闲置着不用,却偏偏要用叶家的人。她在北疆之地作威作福,像个土皇帝似的,就这麽放心把收税大权交给叶家?”
冯争心中暗自思忖,觉得桑进这个所谓的土皇帝有些名不副实。钱都让叶家层层盘剥收去了,中间转手好几回,等到了她手里还能剩下多少真金白银?
“什麽意思?”温执不明白冯争为何会有此一问。
冯争并未多做解释,紧接着又问道:“这些男人收完钱,是当天就送回桑宅吗?”
“叶家在北疆各个城镇都购置了宅子,各县的府衙也都唯叶家马首是瞻。叶五郎和叶六郎负责四方镇,他们平日就住在镇子里。每月收完钱先搁在自家宅子里,要等到年底才会统一送到桑宅。”
“这样啊。”冯争发现屋外的虏隶和昨日来收钱的虏隶有所不同,昨日的虏隶们拿棍棒,今天的虏隶们拿长刀。
想必是经过昨日那场风波,他们心里害怕了,这才将棍棒换成了长刀。
“冯大侠,放手。”温执望着屋外已然被砸了大半的茶肆,心急如焚,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冯争松手,温执刚推开门,一道影子从身边飞过。
刚还站在茶肆门前耀武扬威的叶六郎已被冯争踩在脚下,周围砸摊子的虏隶和看热闹的百姓,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若木鸡,半晌没反应过来。
叶六郎以及虏隶们并不知晓冯争是何人,可一旁的百姓却都认了出来。这正是昨日杀了叶五郎的大侠,众人心中一凛,纷纷退到远处,生怕殃及自身。
温执望着这一幕,忧心忡忡地说道:“冯大侠,你这般行事,我们明日又该如何是好?”
冯争缓缓抬起头,环顾四周,只见众人望向她的目光中,隐隐带着几分责怪之意。
原本大家只要每月按时交钱,便能继续安稳度日,可昨日两位大侠大闹一场,杀了叶家十几个虏隶,今日便要多交一倍的钱。眼下这位大侠要是再闹一回,谁晓得明日会不会要交三倍的钱才能了事。
这大侠只顾自己逞能,一时痛快了,可苦了她们这些平头百姓,往后的日子怕是越发艰难了。
被冯争狠狠踩在脚下的叶六郎,疼得几近昏厥,喉咙里只能挤出几声微弱的呜咽。
他的胸膛急剧起伏,身上断了好几根肋骨,每一次呼吸都似有钢刀在肋骨间搅动,连张嘴呼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瞪大双眼,拼命用眼神示意身旁的虏隶救他。
“你还不快放开我们少爷!”一个虏隶冲着冯争喝道。
叶六郎的虏隶们手持长刀,却不敢靠近冯争。昨日叶五郎虏隶们的下场还历历在目,他们害怕自己也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只敢拿着刀站在冯争三步以外的地方,大声威胁冯争,要她放了叶六郎。
众目睽睽之下,冯争抬起脚放过了叶六郎。虏隶们刚松了口气,其中一人手上一空,长刀出现在冯争手里。
冯争一句废话都没有,手起刀落,十来个虏隶横死当场。
“大侠……饶命,只要,你,愿意,放过我……”叶六郎结结巴巴地向冯争求饶。
“昨日我放过叶五郎,今日的叶六郎也不曾放过这里的百姓。”
也正是因为自己昨日放了叶五郎,才导致桑进收到消息抓走了应无双。冯争毫不犹豫地挥动长刀,砍下了叶六郎的脑袋。
与昨日同一个地方,持枪的大侠换了刀,又一次杀了叶家的虏隶,今日还多添了位少爷。
地面上,昨日的血迹都还没有褪去,暗红的土地透着几分狰狞,此刻新流的鲜血汩汩涌出,迅速蔓延开来。
菜摊老农从人群中走出来,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沧桑和无奈:“大侠,我们知道你是好心,可你这麽一来,叶家只会变本加厉。我们这些人只想平平静静过日子,不敢惹是生非,你杀了这麽多人说到底……也没用啊。”
卖布的妇人也苦笑着摇头:“我们惹不起叶家,更惹不起桑进。大侠的好心,有时候也要先考虑我们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