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捞起阎婆丢下的人骨项链,却听阎婆说:“不要了,就扔那吧。”
“前辈真不要了?”
这串人骨项链,阎婆戴了十多年,这麽多年的老物件儿丢了不会舍不得吗?
“不要了。”阎婆肯定道。
原本她摘下那串项链,是怕项链硌到怀里的燕淼。然而,摘下来之后才发现,这串一直挂在她胸前的项链,不仅成了她和旁人亲近的阻碍,还时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每次看见胸前的项链,都是在帮仇家折磨自己。
所以,那些令她痛苦的东西,她都不要了。
三人一起下山,燕焱和格日乐分别走在阎婆的两侧,格日乐捏住燕淼的手腕,确定燕淼没有什麽大碍后才松开手。
下山的途中,燕淼迷迷糊糊地醒过一次,她认出身下的肩膀是师傅的,燕焱和格日乐陪在她身侧。
这一刻,在这片承载着她痛苦回忆的土地上,她不再孤单。
*
七月末,京城消息似风卷残云,迅速传遍夏池国。
其中神相姒命的预言,如雷贯耳,格外惹眼。她预言:其一,老男帝将死于今年初雪;其二,乱世将临,帝星已现。
这惊人预言出自全州,消息刚传入京城,大皇男就发动宫变。
那段时间里的皇城金戈交鸣、杀声震天,大皇男以突袭之势企图逼迫老男帝退位,颠覆王朝根基。好在七皇男及时归京,率数万精兵成功击退叛党,否则朝堂易主,男帝之位恐已换人。
宫变平息,老男帝心有余悸,匆匆下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下令将大皇男斩首。
险些被亲生男儿弑杀,老男帝深知权力可以扭曲亲情,怕其他皇男为了争夺地位效仿大皇男,于是狠心处死大皇男,想以大皇男的死震慑朝堂野心。
第二道圣旨,派人速去全州将神相姒命请入宫。
姒命的预言像悬在头顶的利剑,让老男帝坐立难安。他乃九五之尊,怎会轻易被初雪“撂倒”。必须尽快将姒命抓进宫中,让她把这预言解释清楚。
第三道圣旨,召回驰援晋州的十万大军。
此时的老男帝心中已然有了新的权衡,叛军远在边南之地,即便给他几年时间,想要打到京城,也绝非易事。
而这次惊心动魄的宫变,如同当头棒喝,让他深刻地意识到,京城,才是他统治的根本,才是重中之重。
“报!殿下,朝廷撤兵了!”
朝廷撤兵的消息飞速传入晋州,一名男探子冲入军营,满脸激动,对着叛军首领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声禀报道:“殿下,朝廷撤兵了!”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邕亲王殿下”,目光中满是兴奋。
“邕亲王”神色淡定,仿若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从容下令:“传信给城前的男兵,停止攻城,让他们轮流到城墙下叫阵,告知城里守将,朝廷已然撤兵,叫他们乖乖投降。”
男探子领命,随即转身离开营帐:“属下遵命。”
待那男子离去,“邕亲王”瞬间收起方才威严的架子,抬手揉了揉已然僵硬的脸,对着身旁的格日乐抱怨道:“一直这般板着脸,不做任何表情,可真累人呐。”
“就剩最后两天,再忍忍就过去了。”格日乐笑着上前,让燕焱别再继续揉脸,人皮面具都快被她揉掉了。
燕焱放下手,百无聊赖地躺倒在椅子上。朝廷此番举动,正如燕淼等人所料。援军被撤的消息一旦传入晋州城,城中男兵必定军心大乱,届时叛军便可轻而易举地攻入城中。
半个月前,燕淼本应继续留在叛军营中,扮演叛军首领邕亲王萧牧舟。然而,边南新招募的神武军正紧锣密鼓地练兵,她身为神武军的将军,若是在练兵的期间一次都不曾出现过,日后恐难服众。
左右不过是扮演一个叛军男首领罢了,燕焱虽然无法完全模仿邕亲王萧牧舟,但她了解燕淼,要扮演燕淼假扮的邕亲王萧牧舟,简直是易如反掌。
众人当即商定,由燕焱代替燕淼留在晋州城外,继续消耗叛军与城中男守将的力量。而燕淼则与阎婆一同返回边南,与黑山堡的姐妹们一道招兵练兵。
“边南的神武军如今练得怎样了?”燕焱这段时日一直待在晋州城外,对边南那边的情况全然不知。
格日乐倒是会时不时地跑去望和城看一眼,她向格日乐挑眉示意,希望能从她那儿获取消息。
格日乐在她身旁坐下,手指在桌上的沙盘上比划着,模拟练兵的情形,开口说道:“已初见成效。虽说比不得训练有素的老兵,但作为刚招募进来不久的新兵,能练到这般程度,已然相当不错了。”
她回想起在望和城军营中的所见所闻,一千余名新兵身着统一的古怪军装,在阳光的照耀下整齐操练。
由于新兵训练时间较短,尚未细分具体兵种,所有人手持武器,齐声呼喝,挥动武器的声响震耳欲聋,场面极为震撼。
格日乐在沙盘上画出两个阵图,接着说道:“我前两日过去的时候,燕淼正在排兵布阵。新兵们刚开始演练阵法,还不太熟练,一整天除了吃饭,几乎未曾休息。直至天色彻底暗下来,彼此都看不清对方时,才停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