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肃州云家想要打着勤王的旗号将神武军赶出京城,势必要与西定国联盟借兵。为顺利结盟,他极可能将井招郡献与对方。
肃州想结盟,西定国却未必会答应。井招郡是紧要关隘,连接西域与中原,一旦突破,西定国便能顺势东进,直入夏池国腹地。是以,西定国大可以趁火打劫,直接出兵攻占井招郡。
盛才捷左思右想,实在找不到破局之法。在她看来,身处井招郡的女儿为了自保,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那里,带着兵马投靠同为萧氏皇族宗亲的肃州云家。
如此一来,不论井招郡最终会落在谁手中,至少女儿没有性命之忧。
“我当然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回来,可是我什麽都做不了!神武军与西域之间隔着肃州和益州,连烁,你能明白吗?现在处于险境的是我女儿,不是神武军。”
盛才捷推开连烁,抹去脸上的泪水,扛起梯子快步离开。
连烁愣在原地,难怪这大过年的,盛才捷却总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她扛起梯子,一言不发地跟在盛才捷身后,决定过会儿去找大当家一趟。
第247章景阳是天底下最聪慧勇敢的孩子
连烁第一次见到夏池国的舆图,是在大当家的书房里。
展开的羊皮舆图平铺在书案上,她惊觉自己所在的信州位于南部,于整张舆图而言不过巴掌大小的墨迹。
此刻她终于明白盛才捷为何那麽担心女儿的安危。在舆图的西侧,小小的西域被西定国、肃州、益州三面合围。
神武军主力尽在东线,鞭长莫及,根本无法越过隔在中间的肃州和益州。
连烁不曾研读过兵书、也不通战事,但眼下的局势十分明了。如果她是敌军的话,定会选择与其他几方势力联合,先共同歼灭占据东边大半疆土的劲敌神武军。
肃州、益州与西定国结盟之后,夹在中间的西域要麽主动归附其中一方,要麽被三方攻占。这般处境,作为母亲的盛才捷,自然只希望女儿平安无虞。
“你们也看到当前的形势了,断不能让位于西边的三方势力联合,他们一旦联手,京城与信州便会危在旦夕。”
三当家成鸾将舆图上京城以西的局域圈起来,画了两道箭头直指京城与信州,“神武军势力分散,年后将集结南北兵力攻打京城以东的郑州、庆州等地,倘若背后遇袭,恐难以招架。”
“盛大姐,井招郡对中原腹地的重要性你必然清楚,无需我赘述。无论如何,决不能让井招郡落入敌方手里,至少不能在今年开春之前就归附敌军。我们希望景阳郡主凭借自己的身份地位,尽可能守住井招郡,抵御西定国,同时在肃州和益州之间斡旋,为神武军争取更多的时间。”
成鸾向盛才捷和连烁两人剖析当前局势,她确信自己提出的决策便是当下最佳的选择。
景阳郡主给盛才捷的回信已经着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应无双、燕淼与冯争看见了信中内容,必然也会作出相同的决断。
盛才捷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死死盯着舆图上井招郡的位置,咬着牙说道:“井招郡就是块吊在饿狼嘴边的肥肉,莫说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守得住,就算能守住,我女儿只是一个郡主!手握兵权的是郡马,是她的丈夫,而非她。我的女儿会被我说服,可她未必能劝服郡马为神武军效力。说到底,此事我与女儿都力有未逮。”
郡马身为郡主招赘的婿郎,名分上虽以郡主为尊,然而战乱之秋,握有兵权的人才居于上位。
神武军也好,大当家与三当家的谋略也罢,皆创建在景阳郡主掌有实权的假设之上。倘若郡主在郡马面前言轻语微,井招郡的兵马归属便全凭郡马一人决断。
郡主、郡马。
妻子、丈夫。
身份、兵权。
二者之间孰轻孰重?
盛才捷此话不无道理,她们仍不清楚景阳郡主在井招郡的声望如何,也不知道她在自己招来的赘婿面前能有几分话语分量。
室内陷入沉滞的静默。三当家与大当家站在神武军的角度,从大局出发,自然期望郡主能肩扛重压、死守井招郡以争取战机。
可盛才捷作为母亲,首要考量的是女儿的安危。纵然郡主身份高贵,可在这乱世之中,终究要仰仗掌兵的郡马才能保全性命。
只是人心难测,郡马是会为了保住中原腹地,不让井招郡落入西定国之手选择死战到底?还是为了夺回萧氏江山选择和肃州、益州合作?亦或是贪生怕死,直接弃城、率部投敌?
无人能预知答案。若逢后两种境地,信州必首当其冲沦陷,继而京城危殆,届时尚未攻下郑州的神武军也将陷入腹背受敌、溃不成军的险境。
“成鸾,再想想办法,当真没有转圜余地了吗?”大当家蟠龙望着盛才捷泛红的眼眶发出一声叹息,恳请成鸾另寻良策。
作为黑山堡的智囊,成鸾曾以奇谋架空信州男官、夺取城池掌控权。现如今面临的是困局却不是死局,或许还有别的破局之法。
一时间,屋内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成鸾身上。
成鸾沉吟良久,忽而抬眼望向盛才捷,她点了点头:“有。”
盛才捷黯淡的双眼燃起亮光,却又听成鸾补充道:“此计仍然需要景阳郡主相助,西域是她的封地,井招郡内的百姓都是她的子民,她的话在民间自有千钧之重。”
“具体是何计策,可否保我女儿平安?”盛才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她只恨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能。”成鸾转向蟠龙,“目前山寨剩下的人中谁的武功最拔尖?”
蟠龙不明白成鸾为何会有此一问,她正想回答,成鸾又打断她:“对了,流筝前辈今晚要和我们一起吃岁朝饭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