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的,让他在这里养病,我们回去就是。”太子满不在乎道。
帐中有两三个东宫属臣,亦附和道:“论理,咱们太子爷又是嫡子又是兄长,没听过为小的避讳的理儿。眼看快要到年底了,京城里不知道多少事呢,偏偏困在这。”
“对,就是这个理。”太子道,“胤祥,你不是很会劝人吗?见着汗阿玛也劝劝他,在这里耗着算什么事啊。”
另一个领八旗兵的将官道:“主要是您跟万岁爷都不在京城,这就难办了,或者请旨让太子爷先回去料理朝政,跟从前万岁爷亲征时一样。”
“这倒是不错的主意。”
……
这几个太子身边的心腹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没个忌讳,还以为是从前一样形势。烛火映照着他们的身影模糊在一处,烛火虽亮,影子却是昏暗。
十三阿哥听了直皱眉。
他终于忍不住打断道:“二哥,我有些话想单独告您。”
“哦?”
太子眯起眼睛,挥手让帐中闲杂人等全部退下,懒懒地给自己倒上一杯羊羔酒,道:“行了,有事就说。”
十三阿哥咬了咬牙,忽然一掀袍子跪下:“请皇太子谨言慎行,汗阿玛……汗阿玛似乎有废立之心。”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说完,心里那块大石头稍稍往下落了些。
帐中一时寂静如死。
太子拿着酒杯的手都颤了颤,些许酒液随晃荡溢出,洒在衣袖上。
“你在乱说什么?”
十三阿哥伏地叩首:“臣弟不敢有半句虚言。”
他低声将这些天的见闻说出,包括汗阿玛是如何抱怨太子不仁不悌,这般年岁都难堪大任。直郡王又是如何见缝插针地在汗阿玛面前上眼药,以至于帝心动摇。
“就是这寒衣,二哥,四姐调来的那帮人可是个个弓马娴熟、还带着火枪。绝不仅仅只是运送寒衣牲畜。”
太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可是心里却明白,汗阿玛同意四公主调人来护卫,分明是不信任随行之人,甚至担忧他有不臣之心。
十三阿哥瞧见他的脸色,劝道:“您还是谨小慎微,再熬些时日,等到了宫里再说。”
太子此时压根没心思想他的话,只是满脸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呢?不过是吵几句嘴而已,汗阿玛怎会轻信小人之言?直郡王、四公主……”
他咬牙切齿道:“真是孤的好兄弟啊,胤褆。可是为什么汗阿玛信他们不信我?”
说着,他的眼中有泪光闪动,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疯狂。
“孤不信会有这样的事。”
太子腾一下站起来,迈步就要往外走:“汗阿玛在做什么?我去见他。”
十三阿哥忙起身拦住他:“二哥,现在汗阿玛还没说您可以随意走动了。要么我去禀告,得了圣意再……”
“滚开——”
太子猛地将他推得一个踉跄:“怎么,连你也要违逆我了?”
“臣弟不敢!”
太子径直掀起毡帘,走向茫茫夜色。
今夜无星也无月,除了一点灯光,大部分都是黑暗。
借着夜色,太子向康熙皇帝的幕城靠近。
也不知道汗阿玛是不是在幕城的主帐之中,还是在十八阿哥那里?
总不会直郡王那斯正在汗阿玛面前进谗言吧?
他冷笑一声,越发想知道汗阿玛到底在干什么,十三阿哥追上来低声哀求道:“二哥,别这样。等下侍卫见了您,这话传到汗阿玛耳中,又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
太子不耐烦道,并不向有侍卫看守之地走去,径直踏步向最近的幕城。
这幕城都是拿帷幕连接起来的,只要掀开接缝处,就能瞧见里边主帐的动静。
他扒开帷幕连接处,往其中窥探。康熙皇帝的扎营方位规制他是很熟悉的,因此挑了离主帐近的这一侧,掀开帷幕,很轻易地就瞧见了主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