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了开垦后胭脂地,以及远望了尚未平整的那些土地——庄太监禀报说是因为时间太紧尚且没有招募到足够的人手。暮雪又去看了看这些燕行人的住处。
并不全是帐篷,也有简陋的夯土墙垒成的小小房屋。四面是夯土墙,顶上却是蒙古包一样的毡包顶。
暮雪指着那夯土墙问:“这间屋子是新建的吗?”
“回公主的话,是新建不久。”蒋庄头抢着回答。
“这时间也不久,怎么建的?”暮雪追问。
蒋庄头卡壳,目光往人群里瞟:“这是□□建的,老刘小刘,出来,说一说。”
小刘惶惶恐恐跪在地上:“公主娘娘,啊,不是,俺们……草民是想着,垦荒这营生少说也得厮跟三冬两夏,俺爹俩,不,草民总得在这圪蹴些时日,问了管事,这才敢夯土起梁嘞。”
他说得吞吞吐吐,三不倒四的,一听就知道慌极了。
暮雪怕吓着他,放轻了语气说:“起来说话吧,没事,就是觉得这样不错,想让其他人也学学。别草民草民的了,就按你平常说话来。”
蒋庄头瞪他一眼:“你好好说。”
“欸、欸,俺是学着老家乡下那边的法子,先在地上用板夹土,弄严实了,再拉起来。”小刘比划着说道,“马马虎虎也能住。”
“对,也能住,”蒋庄头道,“就是他们蒙人喊的板升,也是一个意思。”
暮雪若有所思,这板升倒是个蒙汉混搭样的建筑。
她想了想,道:“这样的板升可以多建些,农人毕竟都是口子内过来的,还是习惯住屋,你们也好管辖些。”
“是,奴才们记下了。”庄太监与蒋庄头连连称是。
都逛了一圈,暮雪单独把庄太监与蒋庄头叫过来说话。
“关于这些农人如何获利之事,我仔细想过了,还是依照京城内外宫庄的做法,将这地直接按年租给他们耕种,交一定数目的公粮,剩下的都归自己所有。他们也好有干劲些。”
这做法在京城内外的宫庄是通用的,庄太监与蒋庄头很痛快的答应了。
“那么,这个地租按多少来算呢?”庄太监禀告,“我也私下里和八旗官庄那边的庄头通了气,他们有几个庄也是想改成这种收银收粮租地的制式。只是地租还没想好。”
“现在靠近杀虎口内那段的地租约莫多少?”
庄太监显然是提前做了准备的,从袖中递上一本册子,上面写着晋西北一些地方的地租。
暮雪翻动纸页,各地的地租都不太一样,肥沃田地位于大县的,最高能收到十分一亩地的租银,一般的也有六分七厘,靠近长城关口内侧的荒地便宜,大约二分五厘上下。
既然是要招募人来口子外耕种,又是未开垦的荒地,这地租定然要便宜些,才能有吸引力。
暮雪思量道:“这些年初定价,一亩地就收一分三厘银吧。三年起租,因是荒地,垦荒的头三年无需上交粮草。租地银也不用立刻跟,到年底再拿出来一年的就行。”
庄太监答应着。蒋庄头却嘴巴微微张大,有些吃惊,这一么说,这三年相当白白给人种地,收成全归他们啊?
只是毕竟是公主金口玉言,他也不敢多言,唯唯诺诺和庄太监一同退了出去。
庄太监跟他共事这些时日,对蒋庄头的性子也有所了解,人不坏,种田本领也好,就是有些斤斤计较。
他提点道:“你别做出这么一副小家子的模样,公主还缺这点银子?从长远上看,休养生息总是有利的。这荒地总得靠人才能养成好收成。”
蒋庄头答应了一声,心里却不以为意。
若是他的地,怎么着也要收个二分钱一亩。修养生息,管他什么事,能抵钱用吗?再说那些农人也未必领情。
他召集农人,酸溜溜地宣布了这一消息:“你们可是真好命,公主说了,租地一亩只要一分三厘银,垦荒头三年无需交粮。愿意种吗?”
小刘掏了掏耳朵:“多少?管事你讲多少?”
“一分三厘银,不交粮!”
蒋庄头吼道:“小小年纪跟你爹一样耳背了是不是?”
小刘激动得直拍大腿:“我租,我租!”
其他农人也涌上来,把蒋庄头团团围住。
“真的这个价呀?”
“我也租!我要河边的那五亩地。”
“你个逑样的还要河边五亩地?那是你爷爷我平整的,别以为我没瞧见你整西边那块地时偷懒了!小碎石都没拣出来!”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