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风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萧情故在假山旁拾起卵石,猛地一掷,那卵石去如流星,直射向苏亦霖后脑,苏氏惊呼一声。
那苏亦霖也不回头,伸手向后一遮,将那颗卵石接住。
李景风道:“他接着了。这听音辨位的功夫真好。”
萧情故皱眉道:“你真看得见?”
李景风道:“清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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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李景风跟着萧情故前往平阴县,平阴县距离济南城不过数十里路程,平阴县的妙法寺是少林驻地,里头只有几名僧人。只挂名,无实权。驻守在山东的僧众多半是两种人,一是犯了错,无用的僧人,有些流放边疆的味道。二是靠着关系想领闲差的僧人。偶尔要干的活,就是接待少林寺派出来的使者。还有快送文书在此换马,俨然就是个驿站模样了。
寺不大,却整齐清洁,也不知是一贯保持如此,还是因为觉空来到,不过看大雄宝殿佛前的香桌半点香灰也无,倒是不难猜出端倪。
这是李景风第一次见到觉空,对于这位僧人,他耳闻过,但传颂终究不如三爷这般传奇,只知道是少林第二把交椅,俗僧第一人。他见过不少一派之长,朱爷暂掌崆峒,显得深沉难捉摸。诸葛副掌狡黠多智。玄虚慈眉善目。严非锡阴狠威严。即便小些的门派,俞继恩世故贵气,苏长宁俨然一家之长。总的而言,他们都有些不可侵犯的气质,他预料到会见着一个有威严、气派的僧人。
但他没料到觉空比他所想更有威压感。
那是个身材极其高大的僧人,他分不清他跟三爷谁更高大些,三爷比他健硕那是肯定,但他似乎比三爷更高些。那挺直的腰板,李景风见着都不自禁挺起胸背。更惭愧自己平时仪态粗陋。外观看着约莫五十多年纪,实际年龄应该更老些,脸上棱角分明,他连走路都走得端正昂然,几乎让你觉得每次袈裟带起的绉折都是固定的。
李景风在他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坐!”觉空示意萧情故坐下,他口中的客套,听着自有一股威严,彷佛就像是命令。他自己坐下时,连腰杆都是笔直的。向来疏懒的萧情故,此时也是坐得端正。至于站在一旁的李景风,全身肌肉僵直,竟有些难受了。
“近来济南有事,父亲命我代替前来迎接首座。”萧情故拱手道:“在下萧情故。刑堂堂主。”
“你长得很像本座熟识的一人。”觉空道,他说话简单直接,向来不多说废话。
“敢问萧某像哪位首座故交?”萧情故问道。
“本寺的叛徒了净,八年前杀害同门叛逃。”
“有这等事?”萧情故眉头一挑:“看来我这面相不祥,竟与凶徒相似了。”
“他是人才,可惜明珠暗投。”觉空道:“往事不用再提。”
“还不知首座前来济南,是否有要事要与掌门相谈?法驾何去?”萧情故问。
“本座有个孙女嫁来济南,前来探望。并无他事。”他说的虽是家常事,语气却仍是威严:“堂主可自去。本座稍住两日便回。”
这意思是可以走了?李景风松了口气。在这僧人面前,连站着都难熬。
不想萧情故却道:“嵩山有一事,还望与首座商量。”
“请说。”觉空回道。
“这两年,嵩高盟猖獗,刺杀了不少嵩山门人。在下想,嵩高盟这许多人马,平日又不聚集,吃的穿的用的,连同刺客的安家费,哪来这许多银两?定是有人幕后唆使,给予资助。”萧情故道:“少嵩一家是在下本愿,可嵩高盟屡屡兴事,若让他们得逞,重现五十年前少嵩之争的憾事,岂不使亲者痛,仇者快?”
“你希望少林帮你们查出背后的主使者?”觉空问。
“嵩山势弱,有心无力。”萧情故拱手道:“在下可保证,少嵩一家,此前五十年不变,此后五十年亦复如是。”
觉空点了点头,道:“本座晓得了。”
“法座圣安,在下告退。”萧情故起身,拱手弯腰行礼,向后退出。李景风也行礼退出。直到上了马,奔出里许后才舒了口气,道:“觉空首座这威严吓人吶。”
萧情故冷冷道:“他算计起来更吓人。”
“怎说?”李景风讶异道:“瞧着他气派威严,又算计了什么?”
萧情故道:“我到现在算是清楚了,我刚才不是说,有人资助嵩高盟?你猜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