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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第3页)

她语气飘忽,像是在隐瞒什么。顾青裳心下起疑,上前掀起棉被。只见床上那人也不知睡着还是昏迷,一只右手只剩半截,末端包着绷带,血正从断臂处渗出。

棉被突然被掀开,那人轻轻哼了一声,顾青裳忙又将棉被盖上,望向妇人,眼神似是询问。那妇人低下头,道:“他是我朋友,为帮我出了事。”说到这里,像是被勾起了伤心事般,眼眶泛红,竟流下泪来,这一流便不可收拾,掩面哭泣。

小桃儿见母亲哭泣,上前拉着娘亲头发,唤道:“娘!”

顾青裳道:“嫂子助了我们,有什么委屈说说,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那妇女只是泣道:“你们帮不上忙……”

沈未辰渐觉李景风手脚回暖,知道他已无碍,拉过毛毯将他盖严实了,道:“嫂子且说,就算帮不上忙,您说出来也舒坦点。”

原来这妇人姓马,三十岁,父母早亡,十七岁时带着弟弟嫁给商人岳生做续弦。她指着炕上那青年道:“这位卜生是我家邻居,是私塾先生。我还有个弟弟,今年才十八。”

顾青裳疑惑道:“怎么不见令弟,娶妻分家了吗?”

妇人只是摇头,接着说了下去。

岳生经商,卜家有祖田,都是小有资产。马氏成亲后就住在卜生隔壁,两家邻里关系极好。马氏不识字,丈夫岳生忙于经商,闲来无事时马氏就跟卜生学识字,因为卜生妻子也在,所以也没传过流言蜚语。没想她新婚不到一年,岳生突然染上急病,没三天就去世了,死时也无异状,呈报门派之后就下葬。幸好家里还有产业,尚能维生,等拉拔着弟弟长大,代管家业,日子总能过下去。

可事情没这么简单,马氏道:“我没子嗣,丈夫一死,公公就逼着我改嫁,几位小叔也觊觎我家产。”

无论哪个时代,“吃绝户”这种事都不新鲜。马氏改嫁,这一房便无后,宗亲便可瓜分产业。哪知岳生死后两个月马氏才发现自己怀孕,若生下来的是男孩,公婆或许还会看在孙子面上替她说几句话,若是女孩,家产定然不保。

这屋中只有小桃儿一名孩童,结果想来可知。顾青裳怒道:“这算什么,姑娘家就不是人吗?”

沈未辰也觉难过,道:“所以你就被赶出来了?”

马氏摇头道:“不是,我生了一对龙凤胎。”

沈未辰与顾青裳都“呀”了一声,隐隐觉得定有更惨的事等在后头。

马氏道:“我识字不多,就请了卜生帮我两个孩子取名。卜生说家和万事兴,希望我家事安宁,所以男孩叫岳万兴,小名宁儿,女孩叫岳桃红,说是取自‘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典故。”

有了孩子,马氏的地位暂时稳固,卜生无子,夫妻二人把宁儿跟小桃儿当作亲生子女照看,时常关照马氏。可厄运并没放过马氏,宁儿七岁那年元宵,夫家突然来了十多个亲戚,马氏与佣人都忙着接待,等送走客人,遍寻不着儿子,直到深夜才在井中找着淹死的岳万兴。

马氏低头道:“我打小告诫宁儿,他从不靠近井边……”

沈未辰惊呼出声:“难道是他们?!”

顾青裳也起身怒道:“这还有没有天理?!”

马氏低声说道:“姑娘,卜公子还歇着……”

顾青裳见卜生轻轻动了下,吸了口气,坐下道:“对不住,是我失态,嫂子继续说。”

亲生儿子溺死,马氏抱着孩子哭了好几天,卜生听到消息,说定是亲戚害死的,但当日人多,不知是谁下的毒手。孩子下葬没多久,公公又提起改嫁之事。宗亲明着来吊丧,实为打秋风,索要银两,威逼利诱,逼着马氏给钱。马小弟才十三岁,无力阻挡,卜生得知后大怒。他本是书生,当下写了状纸,替马氏一状告到门派去。

这一状却撞上了阎王。管辖当地的是巨灵门,原掌门“巨神”杜吟松,就是沈顾两人昨日见着那名异常魁梧的汉子。杜吟松武功高强,被调去华山当大将,他儿女年纪小,便将门派交给侄子杜俊。杜俊是个贪得无厌又好赌之人,欠了一身赌债,华山赌场是公办,赖不得帐,卜岳两家家境殷实,可不正是送上门的肥羊?

于是,杜俊先下令把岳家所有男丁抓起,严刑拷打,逼他们认罪。岳家的人哪受得了这苦?招出了主谋。杜俊暗中索贿,号称若不给钱就结案,或打死在狱中,屡屡向岳家索要金钱,过了一年多,直把岳家弄得田宅产业典当一空,这才指点他们做法。

之后岳家翻供,说杀害岳万兴一事乃是卜生诬告,又指马氏与卜生之前便过从甚密,儿子岳万兴怀胎足十月,绝非遗腹子,乃是卜生与马氏通奸所生,奸夫淫妇谋害亲夫。

杜俊抓了卜生,卜生喊冤,杜俊却说:“你若不是孩子生父,怎会替这妇人出头?”又找了当年仵作,确认岳生尸体无外伤。杜俊说:“若无外伤,便是下毒。”又找人挖掘尸体。马氏本不愿惊扰丈夫尸体,但想卜生为己仗义出头,哪能让他蒙冤?只得忍着镇上的流言蜚语答应。

那尸体埋了快十年,早已腐烂。仵作带走棺材时,骷髅上并无异状,谁知验尸时却说腰骨处有黑斑,是被人下了砒霜所致,是药死而非病死。卜生只不住叫冤,杜俊将他押入大牢,日夜拷打,又向卜妻索讨财物,卜妻不忍丈夫受折磨,只得变卖祖产给杜俊。马氏因卜生为自己受累,也变卖家业支持,这举动反坐实了她与卜生的奸情——若不是有奸,男的怎地替女的出头状告,女的怎地又替男的变卖家产?就这样两年过去,两家财产俱尽,卜妻不堪操劳疲累,终于病死,马氏也再无余财,只余一间大屋子,也早已典当给人。杜俊见无油水,本要判死卜生,算这作诈的仵作还有点良心,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又说若说奸夫淫妇谋害亲夫,怎地只抓奸夫,却放过马氏不取供?这于情理不合,劝杜俊放过卜生。

杜俊不抓马氏逼供,原是为了让她方便变卖家产,此时听仵作说得有理,就以供证不足,岳生应为误食砒霜致死为由结案,放了卜生。

卜生回到家里,家产俱空,妻子身死,当真家破人亡。乡里间又有风言风语,说他勾搭马氏,两女共侍一夫。他教书收入微薄,本是兴趣,这时连学生也无,总算有些以前的学生相信老师为人,凑了几两银子给他。马氏被债主收回大屋,她为救卜生无家可归,卜生感念她义气,让学生在河边无主地盖一间居所,也就是现在这间小屋,供她与弟弟、小桃儿住下。马氏刺绣,他则在镇上找间道观住下,日常带着马小弟做些零工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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