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阅历”这三个字,过于刺耳。
聂慎远轻微地皱了下眉,尽可能地忽略。
“不必紧张,我只是第一次认识专业演员。非常有兴趣了解演员观察生活的方式方法。我无意来评价你的观察。”
“这样啊。”裴景元听到这话,倒是能解释得通。
他索性掰开来说,“一般我们观察人,就是通过对方的肢体语言、眼神,来判断其当下的心态。这是一种由表及里的逆推,不一定准确,毕竟我们不是推八字。”
聂慎远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裴景元道:“心理学上说,当一个人的肢体经常打开和舒展的状态,那证明他内心有一定的安全感,他并不畏惧环境或者对受,自信,甚至隐约透露出某种主导权。比如刚才我说的,对您的判断,是根据您的行走坐卧的姿态。”
“我见过您这么多次,您很少出现佝偻、瑟缩这种比较拘束的姿态。哪怕是第一次进入某个环境,您的站姿舒展不僵硬,显然您不在防备或者警惕状态。”
“哪怕昨天元宝在我的门口跟您产生小小的争执,您也不会出现张皇失措的神色和举动,依旧保持着成年人的理智和稳重。”
裴景元越说越投入,举例的时候,完全沉浸在当时的场景还原中。
所以他没注意到眼前的聂先生,眼神里染上淡淡的笑意。
聂慎远:“还有呢?”
“从您帮我拎东西之类的时候,可以看得出来,您做事非常有自己的坚持。您认定的事情,哪怕是非常细微,您都会坚定地执行。”
聂慎远:“会引起你的不快吗?”
“那倒不会。”
裴景元猛抬头,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很多,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
“额……”
“咳。”聂慎远改口问道,“这些观察可以帮助你去扮演人物?”
这话又让裴景元轻松起来,的确如此。
他点了点头:“我的人生阅历是很有限的,而且我是深度体验派。所以每个角色我都要想清楚他们的来时路。”
“来时路?”
裴景元没多想,顺着问题就道:“编剧给的剧本,角色越小,背景越少。有一些甚至只有那一场戏的状态,比如要哭要笑。”
他自己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同人聊这些,越发深入起来。
“好比‘大哭’两个字,我需要去想‘怎么哭’。应该在哪一句台词的哪一个字的时候哭出来;眼泪是成串地往下掉;还是一只眼睛掉眼泪呢?或者只红着眼眶蓄泪?”
“这些全部取决于‘为什么哭’,也就是这场‘哭戏’之前发生过什么。”
聂慎远听明白了“来时路”的意思。“编剧不会给人物做‘来时路’?”
裴景元忽而一笑:“主角有,配角的话,看情况吧。我目前几乎都是配角,得自己补人物的‘来时路’。”
也就是要一次次的去思考一个人物,为什么走到当时当下的处境,作为扮演者,他又该以何种姿态演绎。
聂慎远略微品出演员行业的意趣。“思考这些、扮演角色会让你快乐?”
“当然。”
裴景元道,“我不必做我自己,我尽可以去表演别人。”
他稍一低头,声音压低,“我扮演别人的时候,更自在。”
聂慎远没有错过他动作与言语间,微妙的变化。
“所以你不喜欢直播,也很少出现在社交平台上?”
“嗯。”
裴景元收回神思,“聂先生,不能再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