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壮很快明白了,这就是吴霜昨夜口中的“新人”,只是没想到他初来乍到竟能打成一片。
曹大壮自然有些不爽,因为他的座位被这个陌生男人霸占了,想必这个男人以前不是混剧组的,不然不会这么不懂规矩。倒是其他队员看到这个男人如此霸道,猜测他是游走江湖多年的狠角色,纷纷围在其身边巴结着。这一巴结,让曹大壮心中更不爽了。
还没等曹大壮想好怎么给他一个下马威时,这位新人已经站起了身。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黑色塑料袋,非常熟络地塞进了曹大壮的怀里。
曹大壮偷偷揭开塑料袋一角,只见那是一整条没拆封的中华烟。
周围人多眼杂,曹大壮急忙捂紧了塑料袋。
这时,那个男人眉眼带着笑意,友善地说:“我叫屠广志,以后请多关照。”
在这晚收工后,当吴霜再次以“慰问”之由前来送夜宵时,已经看到屠广志和舞美队众人其乐融融的景象。
这个白天,曹大壮曾好不容易撬开屠广志的嘴,这才打听出屠广志是吴霜的“远房亲戚”。既然是亲戚,那就要好好拉拢着了,别说下马威,这可是位要伺候的主儿。
见吴霜送来夜宵,曹大壮早就留好了心眼,将自己的那份也递给了屠广志,屠广志倒也不推辞。
吴霜似乎很满意,她最后还意味深长地说:“老曹,你上次报的租赁设备清单被金总退回了,你应该清楚里面的水分。但是不要紧,我会重新让金总再看一遍的。”
听到这里,曹大壮喜笑颜开,这份报价单涉及他们的“灰色收入”,曹大壮再次品尝到人情世故的甜头。
“哦对了,屠叔早年打工的时候受过腰伤,得劳烦你费心照顾。”吴霜说道。
“明白明白。”曹大壮当即表态。
“我再多说一句,最好是一些不用进进出出的岗位。”吴霜强调道。
果然在随后的日子里,曹大壮给屠广志安排了最轻松的活儿,美其名曰是让他坐镇操作台等待各部门的紧急状况,其实就是个混日子的闲差:在其他人满头大汗装车卸车时,唯有屠广志能坐在操作台抽着烟笑眯眯地看着一切;而到了开饭之际,屠广志也不必跟其他人争抢哪份盒饭里的荤菜更多,因为曹大壮总会偷偷藏一套快餐,并亲手交到屠广志面前。
久而久之,屠广志可能也有点不好意思。
这天午饭时,屠广志对曹大壮说:“我还是希望能做点什么。”
“您真是人品可嘉。”曹大壮狼吞虎咽地吞完半个鸡腿。
“那你说,我能做点什么呢?”
“魏总说您有腰伤,对吧?不然就学学操作台控制吧,比如纱幕的升降、坐席的开合之类的,这些也不用进进出出。”
屠广志听后放下了筷子:“这个难吗?”
“你多看别人操作几遍就会了,咱们队里的人都是这么摸爬滚打上来的,等下午我安排几个人带你多熟悉熟悉,反正有不会的随时可以来问我。”曹大壮扒完最后几粒米,憨厚地笑着。
很快,安维东的年假期满,即将返回北京。
在福建的最后一夜,江建军特意约他逛了夜市,听说龙岩大道的这座美食广场是上个月30号刚对外开放的。
这一晚,时光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20世纪90年代末,在每次执行完公务后的深夜,他们师徒两人也曾这样穿梭在北京的胡同里,那时远没有如今这么多开到午夜的餐馆,有时走很久都看不到一家包子铺,两人就会寄希望于街口摆摊的小贩或者走街串巷的担子,坐在路边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馄饨。尽管是在零下几度的街边,他们也觉得无比满足。那时候他们还年轻,能在一天巡逻完后再突击审讯一个通宵。
很快,两个人在美食广场找了家烧烤摊,说是要重温当年坐在路边吃馄饨的青春。江建军还要了半打雪津啤酒,说是给安维东送行。
这时,安维东默默地说:“不用送行,我刚刚订了两张机票,明天您跟我回去。”
“你们年轻人怎么都想一出是一出?赶快给我退掉。”
安维东语重心长地劝道:“您这次来福建已经收获了重要线索,现在我们知道吴霜对1·31案一定知情。但您上回说要搞清楚她们父女的联络手段,这一点简直是痴人说梦,还不如您跟我回北京后向通信公司申请协助查询吴霜的电话号码来得便捷。”
“怎么可能?你觉得吴霜会用她实名的通讯号码联系吴文雄吗?亏你想的出来。”
“那也比您耗在这里死盯着强,您想,吴霜现在等于和您摊牌了,她怎么可能愚蠢到在您眼皮子底下联系吴文雄?”
这个时候,江建军笑了笑:“我等的又不是吴霜。”
安维东一愣:“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