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目光扫过这三四个人,心中生出些无奈。
“殿下!”片刻,长兴侯果然问了,“老臣斗胆:原来前日给殿下添了女儿的这位夫人,便是宋家送给殿下的人?”
“是她。”楚王没必要否认。
“她虽是宋家出身,却并非宋家之人。只是我的孺人。”
简短解释一句,他不欲再令部下多问,命戚侍郎:“汝霖,你继续说辽东。”
“是!”戚侍郎忙应。
长兴侯、定国公等人对视一眼,也且不再纠结殿下的内宅私事,且专心听戚侍郎说东夏残党在辽东的异动。
……
王府前殿的小会,直到晚宴后才散。
因明日便是休沐,休沐之后,又是连续七日的冬至长假,更加之时隔近两年,终于看到殿下重整精神,有了从前的一半心气,诸人心中越发高兴,不免都多饮了几壶酒,席散,被侍从们扶的扶、抱的抱,送上马车回家。
长兴侯与定国公顺路,挣扎着先上了定国公的车。
“咱俩说说话,说说话。”长兴侯推直定国公,就笑,“我可看见了,除了殿下敬的,你根本没喝几口,都是装的!”
“就你眼睛贼!”睁开一只眼睛,定国公轻哼,“夫人叫我养身,我不敢不从——倒是你,想说殿下的新孺人?”
“是这事。”长兴侯一叹。
定国公便把第二只眼睛也睁开,等着他说。
“殿下说,江孺人——”说出这个“江”字,长兴侯又叹了一声,“不是宋家的人,我当然是信殿下。可殿下对这位新夫人,好像也尤其的用心。你看,这才一更,殿下就说散了,只怕就是为了回去陪着人。上回的姜侧妃,让殿下一怒杀了太后的侄孙女,幸是那宋妃罪有应得,陛下也没因这事对殿下减了恩宠。这回的江孺人,又——”
“自古英雄爱美人啊。”定国公幽幽地说。
“殿下又才这个年纪,二十二,难道叫他断绝情爱,和你我似的老朽枯木?”说着,他嘲笑起长兴侯,“你二十八的时候,还从长林带花给嫂夫人呢!哎呦呦——”
“你不也是一样!”长兴侯笑骂,“是谁为弟妹的一句话,连我的酒都不喝?老东西!”
殿下的新爱,终究还只是孺人,又是有了她之后,殿下才重回朝廷,重执刀枪,如此说来,便是她有功。长兴侯和定国公私下忧心了两句,也且把这事揭过。
殿下的内宅,也实轮不到他们过多置喙。
感觉自己醒了五分酒,长兴侯跳下安国公的马车,不上自己家的车,只不服老地上马回家。
……
楚王已沐浴完毕,洗去一身酒气。
还不到二更,青雀应还没睡。
将香囊放入中衣,以免污损,披上外袍,他将出卧房前,李嬷嬷走了进来。
她笑问:“殿下是要去见孺人?”
“是。”楚王问,“什么事?”
“正是孺人的事。”李嬷嬷笑道,“我猜,殿下或许是没想到,所以我同殿下说一句:孺人在月子里不能随心沐浴、沐发,仪容难免不比平常。俗语说,‘女为悦己者容’,何况是在咱们王府里。孺人虽天然殊色,不必脂粉装饰,但想来也是不愿殿下多见她仪容不整的模样的。”
楚王安静听完。
“是吗?”他问,“青雀对你说了,怕我不喜欢?”
“这……”李嬷嬷仍是笑,“这我可不好说。”
没有否认,便是确认。
“她睡了?”
“还没呢!”
“我去看看她。”
青雀是还没睡。
和女儿并头躺着,她放在被子里的手不断转动着那枚装着令牌的锦袋。她的心乱了,她知道。所以她对李嬷嬷说,她这一个月里不能经常沐浴、洗发,恐怕仪容不雅,不知是否不宜常见殿下。
她不知道。就算明知这用心、温柔、爱护不是对她,她也不知该给出什么样的回应。
用虚情假意?那楚王迟早——或许当即就——会看出她的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