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没等她的思索加深,还不过一个呼吸,楚王便说出了下一句:“我没应。”
“我请示父皇,年后便去辽东,父皇准了。”他道,“再娶新妃的事,还是先等四边安定了再说。”
青雀还没升起来的紧张立刻就散了大半。
原来府里没有王妃这样轻松。
原来,是因为没有王妃,府里才这样轻松。
她不可避免地想。
应是楚王的直言让她感受到了安定,也可能是他持续这么多天的守诺,让他们相处的时间比从前长了很多,也让她对他更加熟悉,没经太多思考,她开口:“那殿下说的后一句,陛下应了吗?”
——再娶新妃的事,还是先等四边安定了再说。
她知道,他不会轻易对她生气——如果她才入府那几天,他对她若有若无的嘲讽不算,他还从没对她真正生过气。所以,她才敢以一个七品孺人的偏室身份,向他探问有关未来王妃的确切消息。
“没应。”
覆上青雀放在女儿襁褓旁的手,他声音低了低:“父皇只道,再说。”
说出这话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似乎是低落。这情绪消失得太快,青雀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可她再仔细去看时,又在他眼中、面上,看不见分毫黯然或沉郁。
她侧过身,将另一只手覆上,双手一起包裹住他:“殿下。”
“嗯?”楚王已经彻底恢复到平常。
“殿下——”他如此,青雀也只好真当自己是看错了,便只问,“殿下年后便去辽东,可定了哪日启程?”
“大约就在除夕后三五日。”楚王道,“确定了再告诉你。”
他便笑问:“不是还说等我回来,弹琵琶给我听?我还能听到吗?”
“偏是殿下正在我生的当天回来!”青雀脸一热,“又有两三个月没碰了……等我出了月子,再练几日。”
“等你。”楚王握起她的手,看她手指上生出的茧,轻轻摩挲。
青雀抽了抽,没抽动,只好任他看。
这动作……太亲密了。距离也太近。
姜侧妃的手上,也有练琴练出来的茧吗?
这样想着,她不免又想到新王妃。
观察了片刻楚王的面色,她低声问:“殿下,我还能不能知道,陛下和娘娘提的,都是谁家的小姐?”
若真有一日,他会续娶新妃,新王妃出身如何、性情如何,都会紧密关系到她和女儿在楚王府的生活。
她想先做准备。
“嗯。”楚王应她,“定国公的女儿,长兴侯的女儿,云家表妹,文阳姑姑家的表妹,谢家小姐。我只听了这几家。”
他平平说出的五家,不是勋贵功臣、便是皇亲国戚。青雀都略知一二。
定国公和长兴侯是同康国公府一样的开国勋贵,又都在平定东夏时跟随楚王再立功劳,与楚王私交也甚好。
云家便是贵妃娘娘的本家。目今贵妃娘娘父亲为从三品光禄寺卿,虽是“九卿”之一,权势却不如同品级的大理寺卿,亦不如同品级的六部侍郎等,贵妃的母亲封韩国夫人。贵妃长兄、幼弟亦都从科举入仕,长兄现为户部郎中,幼弟正外放江西为县令。
从年龄看,楚王说的“云家表妹”,应是贵妃长兄家的女儿,云家三小姐。
“文阳姑姑”,便是圣人的同胞妹妹,文阳长公主。
谢家是六公主驸马的本家。
青雀虽然知道这些小姐的出身和大概年龄、喜好,但她大部分所知,都是通过霍玥的转述。
她不想根据霍玥的话评判这些小姐,即便霍玥没有必要污蔑几个年纪比她小四五岁的闺秀。
“不用多想她们。”
楚王一叹,抚上她的眉尾:“再过两年,她们早找到如意郎君了,不会进楚王府。”
“是吗。”他手太轻,碰得青雀有些痒,便笑,“那焉知,在她们爹娘心里,殿下不是最好的郎君?”
“我有宠妾,还杀过妻,不是想权势疯了,谁会真以为我是如意郎君,能做‘好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