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寒舟的眉头则又拧了起来。
他的心头一阵烦躁。
谢云逍经常这样,身在此地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他的思考方式常与旁人大相径庭,脑中似乎总有一个旁人无法介入的世界。
他看似好说话,实际并不容易听进别人的话,行事随心所欲居多,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唯一上心的就是……
想到此处,贺寒舟垂下眼眸。
他心中的烦躁渐褪,但又萌生一种淡淡的无力之感。
除了谢云逍的“屡教不改”之外,他对自己也有些无语。
为什么一定要看一眼谢云逍的伤口呢?
有什么用?很软,有一颗很好拨的圆珠,甜味的,陷入混沌的谢云逍分辨了很久,模模糊糊的觉得是兔子糖的味道。
来了雁都后,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尝到的味道。
梦的余韵太长太久,又还烧着,一时没能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十岁的谢云逍了,这会儿陷在口是心非的懊恼里,捉住了,便不想放开。
他吃糖喜欢含着,不喜欢飞快咬碎一口囫囵吞掉,那样带来喜乐通常都只有一瞬,谢云逍贪心,想要留久一点,为此沈妤特意减少了他吃糖的次数,就是怕他弄坏了牙。
可现在背着娘亲,谢云逍自己做主,他自然是想贪留多久便是多久。
况且,他孤零零的,偷偷吃一颗糖聊以慰藉,娘亲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责骂他。
心里慰藉做得很足,只是,这糖好像成了精怪,谢云逍熟练地拨了很久,糖果还是坠在唇边。
就像小时候刚刚学着用筷子时夹的那粒小豌豆,好不容易费力夹起来,稳稳当当地放在筷子中间,最后又总是在半路漏下来掉在桌上。
谢云逍不得不跟在后头又去夹,偏他夹不着,小豌豆左躲右闪,骨碌碌滚到地上。
同样的套路多来了几次,渐渐地,谢云逍耐心告罄,
他忽然觉得,一口吃掉也不是坏事,虽然粗鲁些,可终究是把糖吃到了。
谢云逍微微张开,准备解决掉这颗不听话的糖,不曾想,糖忽然自投罗网。
去了更远的地方,谢云逍皱了眉,这样的位置会呛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颗糖果然是精怪。
狂风暴雨落了下来。
谢云逍猝不及防,不由得“唔”了一声,片刻后,不仅停了风雨消失了甜味,连一直萦绕在鼻息周围的冷香也消失了。
身上蓦的轻了许多,缓了缓,眼睫上的水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散开,谢云逍才想起来自己可以睁眼的。
谢康站在床边,手里拿着准备替换的热巾帕,见到谢云逍睁开了眼,顿时大喜,问:“爷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难受吗,身上呢,要不要我去取了热水来替您擦身?”
他说这些话,一个字都没有被谢云逍听进去,他茫然地看了一会儿谢康,问:“……我的糖呢?”
谢康顿住,茫然问:“什么糖?”
谢云逍忽然止住了声。屋外,敲门声已经又响了数次,一个拳头不断砸着门,声色俱厉:“谢妃可在?”
周源皱了皱眉,上前劝道:“几位,已经入夜,还请放低些声音……”
砸门的男人回过头,戏谑的眼神打量着周源:“我们可是奉皇命来的,几个阉人还想阻拦?”
他们是十六皇子养的护卫,如今群狼失去了头领,又肩负找出刺客的重任,个个都天不怕地不怕。
正僵持时,门扉忽然从里面被打开。
谢云逍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从屋里走出来。
他环抱双臂,打量了一眼外面气势汹汹的这群人:“这是在干嘛?”
刚刚还在砸门的男人看见谢云逍,态度一下子放软了许多:“十六殿下在宫中遇刺,刺客至今下落不明,谢妃今夜可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谢云逍直截了当地答:“没有。”
“是吗?”男人目光探究,看向藏在谢云逍背后的贺寒舟:“我们追着血迹至此,听你宫里的人说,九殿下今夜迟迟未归……”
谢云逍把贺寒舟护的更紧了一些:“谁胡说的?九殿下一直在我这里待着,他要是杀了人,我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