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忽然又低声,缓缓道:“其实我叫你出来,是想问……”
他垂眸轻语,终于说出目的:“你愿不愿意,跟我成亲?”
谢云逍闻言,一时呆怔住。
他在手臂被贺寒舟抓住时,注意力便都移到了被抓的右臂。隔着衣服,那片位置的皮肤似乎都在发烫。
此时冷不丁听到“成亲”两字,脑中更是空白,如刚醒来的那天,忘了所有反应,身影僵如石刻。
北地的寒风将营中大旗吹得猎猎作响,但呜咽的风吹不到这一片小小的安静角落。
贺寒舟说完,便有些紧张望着谢云逍。
谢云逍神情凝固,许久才像终于找回魂魄,不敢相信似的,干哑嗓音,艰难问:“你……方才说……”
“我说,你敢不敢和我成亲?”贺寒舟深吸一口气,重复道。
谢云逍再次凝固,心口仿佛瞬间麻痹,血液冲至四肢百骸和头顶,耳边是剧烈的心跳声,冲击鼓膜。
握刀的手指轻颤,黑眸却禁不住浮现光彩。他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有幸得到垂怜。
几乎没有犹豫,他听见自己很快说:“好!”
说完似是觉得这样太过急切和唐突,他又平稳些刚才激动的语气,表面镇定道:“有何不敢?”
贺寒舟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神情有些出乎意料。
可能是松了口气,他犹豫一下,决定先说明一些,斟酌道:“你应该能猜到,我是因为婚配令和蒋百夫长,才……”
“我知道,我明白。”谢云逍打断,再次道,“我愿意。”
冷静下来后,他确实很快想明白自己能够幸运的原因——沈姑娘需要成亲,来应对婚配令和蒋百夫长,所以选择了他。
他并未因此感到失望或难过,沈姑娘此前只把他当普通伤兵,想也知道,对方不可能忽然喜欢上他。
事实上,如果不是婚配令和蒋百夫长,他和对方本就没有可能。
虽然他还不清楚沈姑娘选择他的原因,但机会只有这一次,稍纵即逝。也许错过了,他就再也无缘站到对方面前。
有这个机会,他就会有更多接近对方的机会,渐渐成为特殊的那个。也许成亲后,他们会慢慢发展,沈姑娘也会喜欢上他一点点?
谢云逍垂眸,期盼又侥幸地想。胡郎中赶紧帮忙解释,把本来谢云逍要和贺寒舟成亲,但蒋百夫长横插一竿子,然后两人打赌,谁赢得大比谁就和贺寒舟成亲的事,一一道来。
陈将军听完,顿时又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真是少年意气,好!本将军就替你做主,让你和那位沈姑娘成亲,到时我亲自给你们主婚。”
说罢,又一阵大笑。
本来谢云逍只要银钱,他还担心这人目光短浅,空有本事却没头脑,现在看来,也可能是有情有义、信守承诺。
且没想到,这事还和蒋铳有关。能让蒋家兄弟不高兴,陈将军就高兴了。
不仅如此,他还感叹道:“想要银钱没什么不好,我一开始投军也只是想军中能吃口饱饭。且咱们打仗是为大周,为了大周不就是为了自己和家人都能安全,都能吃饱穿暖!”
“是!是!!”底下士兵纷纷握拳高喝,被这番话鼓舞得神情激昂。
本来他们就都是军户甚至穷苦百姓出身,讲那些打仗是为了效忠皇帝之类的话,他们不会理解,反倒不如这些吃饱穿暖挣银钱的话来得实在。
如此,借着谢云逍的话,陈将军反倒收拢一把军心,这是蒋和那种有个好出身的人不具备的优势。
陈将军大为高兴,又当场将谢云逍提拔为百夫长,既是惜才,也是让士兵们看看,有能力就会被提拔。
实际上,他更想将谢云逍提拔成千夫长。以他的眼光看,谢云逍的能力绝不止此。
但一来,直接提到千夫长,他担心刺激到蒋和。
他知道这样有些趁人之危,沈姑娘只是遇到难处,不得已向他求助。他却藏了私心,抱着不那么光明的目的,冠冕堂皇地答应,以此接近对方,还得到了好感与感激……
他知道这样不该,可想要得到对方的渴望,终究压到了一切。
可能是贺寒舟愣住了,迟迟没回应,他抬起头,望着对方眼睛,又一次轻声且坚定说:“我都愿意。”
贺寒舟闻言,彻底放下心,接着目露感激。
他没想到谢云逍知道他的目的,仍愿意答应。想来是因为失忆,没有阅历,才会被他方才拙劣的演法打动,心生同情。
至于婚后不同房的事,眼下他是女子身份,实在……不好在这里开口。不过,对方知道他是寻求帮助,假意成亲,应该明白他的意思吧?
贺寒舟耳根发烫,定了定神,才再次看向谢云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