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窒息之际,余宸空白一片的大脑想到的居然还是时茧,他想起来这人曾经也被自己这样对待过,那纤细的、天鹅一样的脖颈淤青了好些天,白玉有瑕,这瑕疵还是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这种认知让他兴奋了好久。
他总是控制不住地想欺负时茧,想从他颤抖的声音里听见自己的名字,想看到他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睛里流出眼泪,想让他做的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噩梦里都是自己的脸,想在他瓷白无瑕的身体上留下只属于自己的印记——
余宸好想、好想彻底地破坏和占有时茧,让他变成专属于自己的所有物,这种想法哪怕到今天也没有改变过。
可是得知时茧被绑架面临生命危险时,这样的念头在他心里却又从未有一刻出现过,他不敢去幻想时茧会被如何折磨、也不敢想他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测那该怎么办,他满脑子想的只有怎么保证时茧的安全,怎么把他救回来,那场爆炸发生时他没有想过要出去,要不是顾识云把他扔出去来不及返回了,一命换一命的就应该是自己才对!
顾识云能够为时茧做的,他余宸一样能做——
他凭什么不能做?他和时茧从小就认识,他们彼此憎恨过也做过朋友,顾识云才认识时茧多久?凭什么只有他能够替时茧豁出性命?凭什么他余宸就不行?一条命很稀奇吗,只有顾识云有吗,他余宸就没有吗?!
濒临死亡的这一秒,余宸想了很多很多,最后想的是,如果被时藏锋因复仇而杀死也算把这条命给了时茧的话,那能让时茧背起自己这条命,好像也是一件特别划算的事。
只是到最后关头,那几乎要被拧断的脖子忽然又松出一口气来。
时藏锋放开了他,险些失控的暴戾过后,他扭曲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依旧是一开始余宸见他那副无懈可击的样子。
“滚吧。”
“你不配出现在他面前,你的名字、生死,都和他没有一丝一缕的瓜葛,你也休想有这份瓜葛。”
余宸惨白一笑,声带严重受损,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是吗。”
那可不一定。
第65章第65章“别过来。”
时茧没有顾识云的线索,只好安心养病,以往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序居然有空隔三差五地就来看他,虽然每次还是都说不上几句话就又匆匆要去开会,可他就像对这种事上瘾了一样,哪怕时茧背对着他明显不想搭理,也能自说自话好一会儿,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后悔没有早点关心幼弟,否则他们亲兄弟之间,也不会落到个无话可说的地步。
无论如何,时序还是觉得安心,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即使时茧对他很冷淡,甚至算得上是漠然,但那些连关系最紧密的助理也无法倾述的话,作为最年轻的上议院议长所要承受的高压……等种种,在这间充盈着淡淡的小苍兰香味的病房里,都得到了一个得以被妥善安置的位置。
除了时序,温隅安和时藏锋偶尔也来。
温隅安被时藏锋压在调查Omega极端崇拜组织的事上几乎抽不开空,就经常自己做好饭再让下属开车送过去,但几乎每次都原封不动地被退回来。
“又没有吃?”温隅安皱眉。
下属战战兢兢道:“小少爷……呃……他说没胃口。”
其实很多次时茧都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如果是温隅安送来的饭菜,那就直接倒掉或者自己吃掉吧。
而那些欲言又止,没有说明的话,下属也能从时小少爷的眼神中读出来,或许是为了在外人面前给自己的养兄留一点面子,才没有直接说这些东西恶心得他看一眼就会吐。
下属自然是不敢把这些话说给温隅安听的。
但其实他不说,温隅安心里多少也明白些什么,只是某种似乎在确切地失去而又无法挽回的心态使他焦躁不安,下意识地就把责任丢给了可怜无辜的跑腿下属:“他记性好,哪怕只见过你一面也会记住你的脸,何况你天天跑,他自然知道你是谁的人。你就不会乔装打扮一下,换个护士之类的身份把饭送过去?”
下属心里犯嘀咕,心想你自己也清楚是因为你人家才不接受我送过去的饭菜啊,但上司的命令哪敢违背,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温隅安心底那股虬结已久的怨气算是发泄出冰山一角,他挥挥手,让下属把饭菜留下出去。
这一来一回两三个小时,再是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也早冷了,表面凝固着一层淡淡的油,入口味道着实不怎么好,但温隅安仍旧一口一口自虐般吃完了。
他让警卫员来清理垃圾,后者注意到长官以拳抵着胃,面露难受之色,不免担忧道:”您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军医来。”
温隅安摆摆手,压下那阵剧痛,缓过神后勉强笑道:“不用了,一点老毛病。”
警卫员忧心忡忡地收拾着厨余垃圾离开了:哪有人胃不好还天天吃残羹剩饭的,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他才刚出去没多久,温隅安的办公室又被推门而入:“最后一批俘虏已经审讯完毕,口供都在这里了。”
沈行川把厚厚几摞文件夹重重地往温隅安办公桌上一放,毫无从前对温教官的敬畏,急迫道:“时茧呢?他现在在哪个医院?这么久了,我们连他恢复情况怎么样都不知道,你是他养兄,应该更清楚内情吧?”
温隅安自嘲般笑出两声,心道养兄又怎么样,做过这么多伤害时茧的事,他又哪里来的脸面去标榜自己还是时茧的至爱亲朋。
现在在时茧心里,他的地位,恐怕都不如眼前这个被时茧划分到好朋友范围里的沈行川吧。
温隅安冷眼看着沈行川焦急的追问,心中阴暗地生出一丝嫉妒,这个人……明明就不该出现在时茧的生命中的。更不应该,成为他付出信任的至交好友。
沈行川半天也等不到温隅安的回应,更着急了:“到底怎么回事?他现在是好是坏,总得有个准信儿啊,我们这么多人日日夜夜的都为这件事揪着心,要不是还有这么个任务在这儿钓着,我现在早就带着陆空指小队满大街找人了。”
温隅安拿起一本文件夹,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阅着,皮笑肉不笑道:“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我父亲还没有把那些极端组织的人都折磨致死,就代表我弟弟目前情况稳定,正在逐步恢复。”
沈行川:“这句话你一个星期之前就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你具体是想表达些什么,但如果时上将这么舍不得时茧受苦睚眦必报的话,他也许在时茧一开始受欺负的时候就应该站出来,而不是现在才亡羊补牢。”
“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