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从大一到大三一直都住在学校宿舍,却在即将步入大四这年,办理了走读手续。
倒是没什么太特别的原因,一来距离实习时间仅剩不到半年的时间,她们学校的规定是学生在实习期间必须搬离宿舍,商枝习惯未雨绸缪,干脆提前搬到外面住;二来随着课程的逐渐减少,个人可支配的时间增多,室友之间的作息也开始产生歧异,为避免未来有可能发生的诸多矛盾,也为了自己能够随心所欲地创作,最终选择退宿走读。
关于她现在居住的地方还有一段有意思的来历。
当时席宥珩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她要找房子,主动联系她,说来也巧,他还真有一套私人房产在江沅财经大学附近,原本是为便于往返工作室直接购入的成品房,后来工作室搬迁到别处就闲置了。
商枝将它从席宥珩手中买了过来,在保留以前墙体布局的前提下,更改整体风格与陈设,耗时一个半月打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至此她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套房子。
与刚步入大一时的懵懂不同,也不像大二时的闲散,大三的学生往往已经规划起毕业后的职业道路,周围的大部分同学都开始准备各类技能考试,家长、老师乃至社会舆论向学生传达的讯息也无外乎集中在三点上:考公、考研、考雅思。
在重本学校里的商枝大概算是属于异类这一群体,除了循规蹈矩地完成学业以及鼓捣文稿外,其余什么都没做。
奥森?斯科特?卡德曾在一本书中写道:“小说创作是孤独的艺术。”
这句话商枝记了很久。因而她始终坚信,没有正确的道路,只有“让自己的选择变正确”。
因为不喜欢,所以选择不随波逐流。
人生在世,只能活短短数十载,在不必考虑面包的情况下,她更愿意追寻自己的理想。
古人行船济沧海,需克服万难、不断奋进方能到达,相比之下她则幸运不少,庚子之风不寻自来,占取先天优势。
这种先天的优越性是父亲给予的。
父亲是她的底牌,她的优势,同时也是她痛苦的根源,因为父亲的期冀,她被迫选择并不热爱的保险学专业,但换言之如果没有父亲,也不会有她今天可选择的余地。
面对这样的父亲,她又怎能说出一个不字?即使是与一个陌生男人建立婚姻这种大事,她也只能点头。
事实上没有感情的婚姻对商枝来说也不算是坏事,至少她只是与某人“结婚”,而并非“嫁”给某人,在她认为两人的关系暂时是平等的,这很好,互不干涉,两不打扰,甚至双方都不用维系表面的恩爱,她已经足够满足。
商枝与席宥珩的这段婚姻,不同于其他政治或商业联姻以姻亲名义缔结紧密联属,置换资源,而是确保一段脆弱的、充满猜忌的合作关系能够正常存续的工具,且比起互利合作,更多的是挟制。
何谈挟制?与半年前的打击非法盗采矿资源专项整治行动有关。
随着打击行动全面开展,不少私挖滥采、超层越界开采、超能力生产等各类非法违法盗采矿产资源的大小老板都被依法逮捕,商长柏作为采煤矿发家的煤老板,却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合法采矿许可证,早年间查得不严,仅靠租来的证就蒙混过关,这一次却再也躲不过了。
华国最难办的四个企业许可证分别为“危险化学品经营许可证”,“食品生产许可证”,“医疗器械经营许可证”和“安全生产许可证”,如今还多了一个归属资源开发许可证中的“采矿许可证”。
其实办证所需的材料、手续、金钱商长柏都可以解决,他却是独独难在了审批时间上,时间不等人,他找遍关系也缩短不了时间,眼看着国家就要查到他头上,事情却忽然出现转机——席氏集团董事长席永炎找上了他。
席永炎认识一个国土资源局的内部人员,有门路帮忙快速通过审批,条件是商长柏需出资替席家度过经济危机,二人一拍即合。
但席永炎叱咤商界风云多年,为人狡诈,并不尽信商长柏,于是除却钱财,商长柏还将女儿这枚象征着血缘的筹码亲手奉上,押与席永炎。
商枝觉得父亲这样与虎谋皮,迟早得栽大跟头,不过公司的事她不懂,也管不着,父亲向来独断专行,非她能左右,唯有服从。
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商枝发散的思维,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好友兼助理李木栖,果断接通。
“喂?”
那边开门见山,“枝枝,刚才有个导演联系我商量买《海棠蚀》版权的事,对方希望见面详谈,并且更倾向于你本人亲自到场,你怎么想,见还是不见?”
又是这本书,商枝皱眉。
以前也有不少导演想要购买《海棠蚀》的版权翻拍成电影,据说是为了申报国际电影奖项,可是他们关注的地方都太肤浅了,总是浮于表面,其中虽不乏有一两个真正仔细研读过原书的,但很可惜,他们的侧重点仍旧聚集在“性”上,与她真实想要表达的内核相去甚远。
书里描绘的那个时代,女性已经或正在经受的苦难分明有许多种,这些人却唯独紧抓两性这一方面不放,意欲迎合大众市场博取眼球,实在可恨。
商枝不缺钱,所以绝不会出现为获取钱财卖着书版权的情况,对于小说影视化,她一直以来保持中立态度,前提是这些导演不会糟践她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