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走后,我翻出她的护照,扫描给了代理人,代理人会帮我们做一些假的投资,夫妻两个人可以带出去更多钱,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我只能向她坦白,看在孩子和财产的份儿上,她应该会帮我。
我在梳理财产的时候,猛然想起一件事,女友曾提过,每月十号,也就是下周一,是她交房租的日子,我送她礼物和给她钱从不留可追溯的痕迹,都是现金,女友还颇为感动,觉得我在保护她,其实我是保护自己,作为一个律师,我岂能留下对自己不利的婚外情证据。房子是她自己找的,房租也是她自己交的,迟个几天交租问题不大,但时间久了房东不可能不催。
百密一疏,我竟现在才想起来,要查到房主信息不难,但我无法伪装成女友去交租,费了半天周章,依然留有漏洞,我气得心肺要炸开一般,只感到头晕目眩。
我摇晃着身体躺倒在沙发上,决定先睡一觉。我太累了,极度缺乏的睡眠和极度焦虑的情绪,这一刻猝死也不意外,睡一觉,大脑机能运转正常了,再去思考对策。
此时正是大白天,我躺在阳光普照的客厅,看着窗外寸土寸金的高层美景,没有一个因素适合睡眠,偏偏这对现在的我来说是最合适睡眠的环境——我只敢在这个时候睡觉。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我没有做梦,超负荷的身体也有所缓解,我还躺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哪里也没去,我睡了“安全”的一觉,这让我大大松了口气。落地窗外,城市灯火斑斓,高架桥上蜿蜒的车队链成一条发光的龙,一路串联起万千浮华。这是整个城市最好的夜景之一,是二十万一平米,是二十年没有喘息的奋斗,只有我知道自己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才能在这里从容地看夜景,我宁愿从高台一跃而下,也不愿意走下低处。
我呆呆地看了很久。
回过神来,我在茶几上摸索手机,没找到,便起身去打开了灯。
我明明记得睡前我随手把手机放在了茶几上,视线扫过去却没看到,沙发上也没有,地上也没有,我疑惑地围着沙发找了一圈,又去书桌上找,依然没找到。我的心脏开始敲起了鼓点子,我返回客厅,用座机打手机,铃声很快响起,不远不近,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我扔下话筒,走到了厨房。
我的手机正躺在炉灶旁边,屏幕一闪一闪,我走了过去,拿起手机的同时,也感受到炉灶上放着的蒸锅是温的,刚刚从睡眠里得到的能量好像在这一瞬间跑光了,我浑身冰冷,颤抖着掀起锅盖,里面赫然躺着四个蒸熟的烧麦,和那天在女友家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身体摇晃着,一手撑住了流理台。
那烧麦是老家一个老店做的,我从小喜欢吃,做了电商品牌后,我家里和女友公寓的冰箱里都屯着几盒,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的,只有最亲近的人。
我心脏鼓噪不已,恐惧如影随形,我低下头大口换气,手机却在识别到我的脸后自动解锁了,我的手机壁纸一直是出厂默认那一款,此时却被换成了一行字:别担心,我会保护你。
我狠狠捶在坚硬的大理石上,将那冒着热气的蒸锅扫到地上,对着空荡荡的厨房歇斯底里地吼道:“滚!滚!滚!滚出我的身体,滚——”
我吼得大脑缺氧,很快就没了力气,踉跄着跌坐在地上,抓起手机想摔,却又怕耽误事,恨意和恐惧像两道绳索,要合力将我绞杀。
“他”想干什么,“他”居然试图和我联系?!如果不是“他”杀了女友,我何至于落到这种绝境,如果“他”不在我体内而在我眼前,我会毫不犹豫手刃“他”,只要能保全自己。
我恨不能把心挖出来只要能抹除“他”的存在!
突然,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是朋友的电话。
我抖着手抹掉脸上不知是汗是泪的湿润,用力深呼吸,但是接通电话的那一声“喂”,还是带了点颤音。
一个刑警大队长是何等的敏锐:“老陈,你怎么了?”
“哦,刚睡醒,吃药吃的,下午睡着了。”我抱住脑袋,闷声说。
“哎,你这个病……那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你要是不舒服就明天吧。”
“怎么了?你说吧,是我弟弟的案子有线索了?”
“算,也不算……”朋友道,“你要是现在没事,我让人去接你,接你来我这里一趟。”
一听说要去公安局,我就哆嗦了一下,我身上背着命案,哪里能像平时处理工作一般坦然地进出执法部门,可不去更惹人怀疑,我反问道:“老刘,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我有点紧张。”
“你来了咱们再聊吧,还是需要你配合一些调查。”朋友意识到什么,马上打了个补丁,“我说让人去接你你别多想啊,我是怕你身体不舒服开不了车,没有别的意思。我看侄女儿发的朋友圈,你司机送她们去看你妈了。”
再是心虚,我也不敢表现出来:“对,老太太成天念叨让我找老三,我让她们回去陪陪她。没事,我自己去就行。”
“行,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