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睡,三人都很疲累,尤其是林宿,他提心吊胆这么久,如今事情败露,他反而平静下来。
司机把车开得很稳,他靠着椅背,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睡得很不安稳,梦里乱糟糟的,像是经历了漫长又压抑的半生,直到梦境最后,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喊他的名字,绝望又哀恸。
灵魂像是在不断下坠,直到重新坠入身体,林宿才猛地惊醒。
但动作幅度太大,头一下子撞到车窗上,“咚”地一声,听得人牙酸。
后排的唐姝方天河都被惊醒了:“怎么了撞车了吗?”
司机简直无语:“没有,是大少爷撞到头了。”
林宿捂着脑袋,疼得嘴角抽抽:“没事,我做了个噩梦。”
但刚才撞的那一下实在有点疼,疼得那个噩梦被撞出了脑子,只剩下一点模糊不清的残影。
梦见什么来着?
算了,一个梦而已,想它干什么。
林宿揉了揉脑袋,把车窗降下来一半,看着外面吹了会儿风。
周围的景象很熟悉,每月一次的家宴都会经过这里,周围有什么店铺,几个红绿灯,林宿都了然于胸。
他一向不太喜欢这边,爷爷奶奶对他虽然对他挺好,但偶尔自己做出些成绩的时候,他们的目光总会变得很复杂。
他起初不明白,直到有一次涉及到保送名额的竞赛他比过了方辞,爸妈和方辞都替他高兴,爷爷奶奶却冷了脸,他偶然听见两位老人说他锋芒太盛,以后如果他要是和方辞抢,怕是要闹起来。
那时候林宿才想明白,自己跟他们始终不是一家人,也就很少去热脸贴冷屁股,但这次事关重大,他愿不愿意都得来这一趟。
他看着窗外发呆,想一会儿要回家一趟,方辞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他还没看,他总想着等方辞好一点让方辞亲自送他,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也不知道方辞今天会不会醒,拔管对他身体负担太大,住ICU的时间大概又要延长。
林宿兀自胡思乱想,瞥见窗外的公交站台,心底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停车!”
司机一脚刹车踩下去,林宿飞快解开安全带下车,他看看站牌,看看宽敞的马路,最后看向老宅的方向。
他忽然想起来,梦里方辞就是站在这个位置,声嘶力竭地叫他的名字。
为什么要叫他?
林宿又看向身后,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疾驰而过,他惊恐地往后退,身体却撞到站牌上,没了退路。
可越野车停也没停一下,在车少人稀的马路上一骑绝尘,很快驶出了视线。
真是睡糊涂了,好端端哪儿有这么多车祸,林宿安慰自己,却又忍不住拼命回忆那个梦。
到底梦见的是什么?怎么想不起来?
方天河降下车窗:“怎么了?”
“没事。”林宿魂不守舍地应了一声,重新回到车上。
老宅里很安静,自从方辞出事,两位老人精气神儿便差了很多,怕他们两个承受不了,方天河一直没让他们去医院。
现在来了这儿,他其实也不太想说。
方启良却把他叫到了书房,问:“方辞怎么样?”
方天河避重就轻:“昨天晚上又送去抢救了,现在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