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开了这个口子,谁能保证有朝一日天家不会认为,孟扶危身为重臣,也会以下犯上呢?
她要在这里退,见好就收了。
可姚戚香……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众人只见,被高手围在中间的姚戚香张望着四周,一副无措的样子,宛如对这变动毫不知情,须臾,她眼角流下一滴泪来。
“婆母……”姚戚香重重跪了下来,“儿媳自问从嫁入府中,处处谨慎小心,孝顺恭敬,日日晨昏定省,若非婆母不肯见我,便从无懈怠,儿媳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何处做错了,才让婆母认为是儿媳施了那厌胜之术。”
她突然一跪,常氏也是一愣,屋里众人的节奏也不由得被姚戚香带着走。
今日的事,究竟是怎么起的?怎么就突然发现姚氏送出的血玉中刻了东西?刻在那么隐秘的地方,又为何会被轻易发现?这事……哪里都透着不对劲。
而姚戚香的目的很清楚,她今日就非要一个说法,非要起事的常秋兰给她一个交代,交出背后的凶手来,这凶手自然还不能是闲杂人等,还须是有些身份的,那么常氏便免不得要损兵折将。
她要让她的好婆母明确知晓,她可不是路边的野草,随便什么人都能去踩上两脚。
屋内鸦雀无声,屋外之人呈剑拔弩张之势,手拿寒刀的人却哭哭啼啼跪下来问他们要一个说法,这是什么道理?
有人想,这姚氏性子可真软,都这样了,还管这些做什么?横竖定不了她的罪了。
有人则沉默不语。
众矢之的的常秋兰如吞了苍蝇一般,半晌,她道:“好孩子,是我错怪了你,我也是一时情急,生怕误了檀儿的婚事,生怕触怒宜宁县主,这家中谁不是知根知底的,唯有你……是新来的,我也是一时想错。”
她话里话外将姚戚香往外排,姚戚香也不着她的道,哭腔道:“当日婆母突然要为夫君纳妾,儿媳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为那妾室求一个身份,婆母难道忘记了吗?如果这样的做法,还不能让婆母认同儿媳,儿媳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婆母信我、疼我呢?”
她目光游荡,忽然落到了离她最近的那根珠子上,姚戚香哑声:“今日蒙受不白之冤,我姚戚香一生委屈不堪,在姚家受尽继母折磨,未成想终于嫁人挣脱樊笼,竟也要受此大辱,我这条命,不要也罢了!”
说罢,她便扭身往柱子上冲撞了过去。
“啊!!!”有人惊呼。
有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忙去拉人。
“姚妹妹,别想不开啊!”有人说。
常秋兰一惊,声音高昂:“我定为你讨回个公道!”
姚戚香猛地止住了脚步,擦了擦脸上的泪,幽怨地看着常氏:“真的吗?”
“……”常氏只觉得两眼一黑,“此事,我定查明缘由,绝不冤你!”
“好……好。”姚戚香泪如雨下,“我就知道,婆母心里有我。”
说罢,她就在那里站定了,既没有让茗玉等人退下,也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只是定定望着常氏,竟是现在立刻便要个说法。
见状,孙月瑶道:“那就现在说清吧,趁着人都在,说清了事,否则事情一拖,不清不楚传扬了出去,再传出些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姚戚香又拭了拭泪,心中冷静地想,孙月瑶还是不错的,肯为她说话。
四方封锁,众目睽睽之下,常氏还能如何谋事?如何无中生有变出个替罪羔羊来?如何会有人心甘情愿心有灵犀在此刻主动站出,抵了常氏的罪?
只能是……
姚戚香按住茗玉的手,慢慢将茗玉举刀的那只手按了下来,然后看着茗玉轻轻摇了摇头。
众人见她这样,更觉得姚戚香通情达理,撤兵有望。
屋中安静的足有半刻,突然有一人从常氏身后走出,重重跪了下来,是个年轻的女使。
“主母恕罪,此事是忍冬一人所为。”
常氏故作惊讶:“你说什么?你怎么会做下这样的事?!”
忍冬眼中噙泪,咬了咬牙,道:“是奴婢痴心妄想,心中倾慕三公子,嫉妒县主能嫁与三公子为妻,这才一时糊涂,在姚娘子送的贺礼上做了手脚。”
姚戚香冷眼瞧着,这么蹩脚的理由都想得出?
孙月瑶开口:“你为何要选姚戚香的贺礼?”
“只因……”忍冬道,“只有唯有姚娘子的贺礼是专门去府外打的,奴婢最好接近。”
“什么?”孟檀也皱起眉,他这个这事真是荒谬极了,区区一个女使,居然敢陷害县主。
常氏身边的女使,竟然倾慕他?
一见有人出来顶罪,常秋兰演都不演了,直接怒道:“好你个忍冬,我平日待你不薄,你竟敢胆大包天做出这种事来!你可知私用厌胜之术诅咒堂堂县主,会有什么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