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淮满怀激动,猛地推开了剩下的棺盖,露出了棺中盛放的东西:一套贵妃衣冠和一个小小的瓷坛。
阿雪不在里面。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阿雪没死!他从来没信过阿雪死了!!
卫淮倏地瘫软下来,滑下去坐在了棺材边,脸上露出了放松的表情,轻盈而巨大的喜悦充盈着他的内心。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赶紧扯下一块白绢,将脸上的血污擦净了,露出英俊的五官。
他身上实在太脏太臭了,这可不行,他得好好沐浴一番才能去见阿雪。
他面露一抹笑意,靠着棺材环视灵堂一圈,才终于注意到贺兰寂也在,便欣喜地问道:“阿雪人呢,他为了戏弄我藏起来了?还是在睡觉?”
但出乎卫淮的意料,他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了过来,目光怪异而沉重。
这反应不对劲,卫淮瞬间没了笑意,嗓音发紧地问贺兰寂:“什么意思?阿雪呢?”
“……”贺兰寂张了张嘴,发出干涩沙哑的声音,“原因就在里面。”
“……你说什么?”
“那个坛子,”贺兰寂闭上眼睛,“就是圆圆。”
“他没能留下完整的身体,坛中所盛的骨灰……就是他的全部了。”
卫淮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他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趴着棺边,充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棺中白色的瓷坛。
就是这个小坛子?它的坛口那么细,阿雪就算变成原形都挤不进去,这么一个东西怎么可能装得下阿雪?
送往边陲的急报中并没有说明绮雪的死因,即便是在卫淮最可怕的想象中,绮雪也至少能拥有一具完整的尸身,他从来没有想过,绮雪不但死了,甚至还是惨死,惨到死无全尸。
“我不信,你骗我!!”
卫淮失控地大吼着,翻身跃进棺材里,紧紧地抓起瓷坛:“你说它就是阿雪?它怎么可能是阿雪?!它怎么能装得下阿雪!!”
“你别伤到圆圆!”
贺兰寂慌张地从轮车站了起来,可他没了脚掌,又怎么能撑住身体,很快他就感受到了脚下传来钻心之痛,鲜血将纱布浸染得鲜红,逼得他不得不坐了回去。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哀求之色:“把它放下,卫淮,别伤害圆圆。”
看到贺兰寂惊慌失措的反应,卫淮的心瞬间凉了,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逆流,心弦碎裂,心脏里的血全都要流干了:“不可能,你说它是阿雪,它怎么会……”
心中传来阵阵剧痛,痛得他整个人似乎都要破碎了,他抬高的手缓缓放了下去,任由薛总管小心翼翼地接过瓷坛,妥善地安置好了。
卫淮失魂丧魄地瘫坐在了棺材里。
最里层的棺材很窄,长度也较短,招架不开高大的卫淮,可他就硬是坐在里面,仿佛感受不到木板挤压着他的身躯。
不……
他不相信阿雪就这么不在人世了……
他的阿雪,那么聪明灵动、漂亮可爱的阿雪,明明在分别之前都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这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
卫淮望着屋顶悬挂的白绢,渐渐红了眼圈,他扯开胸甲,死死地揪住胸前的衣襟,按住剧痛的胸膛,似乎只有这么做,他的心脏才不会彻底破碎。
过了许久,他哽咽地问:“贺兰寂,你告诉我,阿雪他到底……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连他的身体都没能留下来?”
他直呼天子的名字,本是大忌,但这会已经没人有心思追究了,甚至贺兰寂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卫淮犯了忌讳。
贺兰寂望着瓷坛,很轻地说:“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