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握住陆照火的剑。陆照火甚少引剑出鞘,这把剑时时被他抱在怀中,倒也乖觉。
“宁则鱼!”郁舟大声道,“待会儿我出来,你就带着我御剑离开!”
宁则鱼略微惊愕,不知道秦舟要做些什么。
郁舟忍住心中恐惧,拿着剑憋了口气,扑通一声跳进了水池深处,数不清的剑傀四肢并用向他涌来,若不是他水性尚可,又竭力让自己镇定,恐怕没游几下就要溺死在这里。
憋着气下潜一米有余,郁舟松手放剑,随即掉头游了出来,那些剑傀很快回洞,妄图绞杀剑。
郁舟松手后,剑主动释放煞气吸引剑傀,它也明白了郁舟的意思。
宁则鱼脱困,被秦舟的举动震得不轻,只觉自己先前说的话看低了秦舟。见秦舟浑身湿淋淋地出来,便将他抱上了剑,御剑飞走。
不多时,剑察觉到郁舟不在,飞快地追了上来。
宁则鱼见秦舟脸色惨白,闭着双眼,根本就没有拿剑的力气,还以为他是方才游下去的时候被那些剑傀吓到了,只得自己拿住了秦舟的剑。
也是难得有兴致,陆照火便给秦舟讲起了那位剑道圣人的生平,又讲到圣人是如何陨落,陨落后骸骨便化为剑道试域。
陆照火说得耐心,只可惜两人身边皆是断壁骸骨,并不是长河落日的美景。
听完之后,郁舟若有所思:“这位圣人,对剑的执念未免太重了些。他想感悟剑意,就不顾人的意愿吞噬进来,可不是人人都学他一样。”
郁舟说完,才想起来宁则鱼说这里是剑修的朝圣之地,不是谁都有资格进来。正担心自己说错了话惹得陆照火不满,却听他道:“不错,追逐极致的剑意,与追逐钱财酒色本质并无什么不同。他既已经陨落,执念留在这里并不是件好事。”
头一次,郁舟对陆照火产生了不同的看法。他还以为剑修会将练剑看成一件无比神圣的事情,没想到陆照火一个以剑为尊的人,并不这么认为。
两人断断续续地聊了一路,终于到了陆照火从前的洞府前,路上还顺便打了两只妖兽。
这地方也是个山洞,不过比宁则鱼的要大上一些,分两室,里头那间稍小,是陆照火闭关所用,外头这间地上还有几具已经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骨,把郁舟吓得猛地后退。
陆照火弯了下嘴角道:“死人而已,吓成这样。”
他早就发现了,秦舟很容易被吓到,动不动便是脸色一白。
即便陆照火将尸骨都清理出去,郁舟还是觉得心里发毛,进了内室才好一些。
陆照火抓来的妖兽是两只通体赤红的鼹鼠,毛长得像拖把,遮住眼睛,前爪极长极坚硬。
“这是熔岩鼹,”陆照火用剑戳了下其中一只鼹鼠,它差点被压扁,发出“叽”一声,“肉质鲜美,食用后还能抗寒,去掉皮毛炙烤即可。”
郁舟还没反应过来,陆照火已经动手了。只见他招呼都不打,直接剖开了鼹鼠腹部,两指一探,从里面掏出来个什么东西。
那是熔岩鼹的心脏,由岩浆凝结而成,自带温度,即便死去也不会冷却。陆照火把两颗心脏都抛给郁舟,道:“放在石床上。”
郁舟依言照做,把它放在石床一角。不多时,整张床就被暖热了,比原先不知道舒服多少。
他甚至感觉自己正在桑拿房的床上。
见郁舟明显感到新奇的模样,陆照火低咳一声:“你若累了,先歇息会儿吧。”
老板在一边做饭,员工哪有摸鱼的道理。郁舟过来帮忙,又谈起剑道试域如何出去的事情:“我听宁公子说,要出剑道试域必须杀够足够的人。那……我该如何出去呢?”
“杀人有何难,”陆照火轻描淡写道,“抓来与你杀了就是。”
郁舟本以为陆照火这种大佬会有别的破局方法,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粗暴,一时间表情都凝固了。
陆照火见他竟信了,神色呆呆,两眼发直,好像已经被死人鲜血溅了一脸。
他心道秦舟本就连番受了惊吓,又身体不好,自己不该再吓他,于是正色道:“说笑而已。你可还记得我方才同你说,剑道试域是由什么化成的?”
“圣人骸骨……”郁舟道,“和他的执念?”
“不错,”陆照火目露淡淡的赞许之意,“他执着了太久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不知为何,陆照火的语气明明很平淡,甚至正低着头处理鼹鼠,没露出自己的神情,郁舟却觉得他已经胸有成竹,如书法逆锋起笔。
就好像他要做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点燃的火堆上,鼹鼠被架上炙烤。明明周围已经变得温暖,郁舟却不由自主地轻轻打了个寒颤。
润玉痕低头看他:“我后悔升阶了。”
“什么都不如跟你待在一起。”
“哪里是升阶的问题。”郁舟抬起眼睛看他,“是你先疏远我,故意不理我。”
郁舟自认很有底气,一下就将症结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