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太后也会疑惑,阿音有没有恨过她。
她当年哄懵懵懂懂的稚童进宫陪着自己,远离生母,鲜少出宫,一言一行被朝臣紧盯。
如今这个疑惑被解开,怀中少女和她流着同样的血,却是截然不同的人。
如剔透水精,里面有一片如冰雪月华般的真心。
太后不再权衡犹豫,看着薛柔的眼睛,将方才陛下所言字字句句相告。
“阿音,姑母知你不肯,”太后抚着她手背,“放心,我有法子。”
唯恐隔墙有耳,太后没说仔细。
薛柔有些恍惚了,难以置信呢喃:“他疯了?”
紧要关头提立后,是否太不分轻重缓急。
顾灵清他们没劝着些么?
太后轻叹口气,“王玄逸不顾流言,与你同游,他师父也说他疯了。”
这个年纪痴迷上谁,确实会做出令人难以理解之事。
尤其是谢家人,出痴情种。
薛柔有些不屑,“论及情字,陛下岂能与表兄相提并论。”
然而说完,她便陡然沉默,眼前浮现多年来表兄待她好的模样。
年幼时,她还会因为薛兆和的偏心偷偷躲起来哭,一边哭一边揪着园里的花草泄愤。
表兄每次都能找到她,手忙脚乱擦眼泪,答应一切不合理的要求,甚至呆愣愣道:“阿音别去揪那些花儿了。”
“怎么了,又不是你家的花儿,你心疼什么?”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些花把你手都弄脏了,”他拿出个新手帕小心翼翼擦去她手上花汁,“你若真不痛快,打我就好了。”
“当真?”
“当真,”他点头,“阿音打人一点都不痛。”
薛柔回过神,想笑一下让姑母放心,可嘴角仿佛挂了千钧重的铁块,扯都扯不动。
“我……我真不想负表兄的情意,我发过誓的。”她有些慌乱,语无伦次,却瞥见姑母鬓边一缕白发,蓦然冷静下来。
薛柔想起姑母方才复述的话,里头关于表兄的被她刻意忽视。
除非皇帝对她兴趣消减,否则她就是做姑子,也不能嫁到王家。
这份情意,她是不想辜负也要辜负了。
薛柔颓然,“罢了,此事……我亲自同陛下说。”
她离开大殿,被外头倚着的女子吓了一跳。
那张面具万分眼熟,薛柔认出来了,是昨日看守姜吟的朱衣使。
“薛二姑娘,在下等许久了,走罢。”
顾又嵘语气轻快,陛下吩咐她在殿外侯着,护送薛柔至瑶华宫。
真是好差事,既不用风吹雨淋,也不需杀人放火。
路上,顾又嵘驾着马车,忍不住犯爱炫耀的老毛病,跟薛柔搭话,“你那个表兄长什么样啊?俊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