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采含糊安慰她,无须那般畏惧朱衣使,但薛柔仍克制不住惶恐。
恐惧无意义地反复叠加,在心头摇摇欲坠,薛柔甚至一瞬间?切身体悟,为何姑母爱先帝至深,仍送去一碗毒药。
鬼知道先帝密召朱衣使说了?什么,那时已有人指责皇后插手朝政,他甚至可能效仿汉武帝,让姑母殉葬。
枕边人随时能要自己?的命,任谁也?睡不安稳。
帝后对临天下,信任薄如春冰,偏等到?春冰消融,薛柔才恍然那份信任曾经存在过。
她居然当真?曾视皇帝如夫君,以为这是他们的家事,合该夫妻之间?关起门争论。
但陛下好?似不这么想,让旁人横插一脚。
良久,皇后伸出手,纤细手指缓缓握紧匕首。
“表兄所言,我知道了?。”
殿外僻静处,流采路过时陡然顿住脚步,总觉有人窥探。
她疑惑四下张望,背后一道悠悠女声。
“顾流采,你退步了?。”
流采猛地转身,警惕道:“你听?到?什么了??”
顾又嵘绰号“听?风客”,夜里需要耳朵塞东西才能睡着,哪怕站在这里,亦能听?清楚内殿动静。
流采想起皇后那枚耳坠,她逐渐失去父亲的信任,朱衣台的消息许多?传不进她耳朵。
她其实无法确保,信物是否已经变换。
流采忽然问:“陛下的信物,还是那枚朱砂耳坠么?”
顾又嵘颔首:“是,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拿皇后怎样?。”
她手里的是天子亲笔密旨,只让她彻查。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旁人没资格越过天子,对显阳殿动手。
顾又嵘嗤笑,陛下没想下死手,皇后倒是动弑君的念头。
“顾流采,你知不知道,你犯的是死罪。”
“知道。”
顾又嵘轻笑一声,“这样?罢,你把里面?那个蛊惑皇后弑君的奸佞杀了?,我以朱衣台副使的身份,在祠堂保你。”
听?见?“弑君”二字,流采眸色微变,五官掩于阴影中,却忽然伸手抚摸面?前女人额头微不可见?的疤痕。
“阿姐,我会连累你的。”
女人面?上轻笑顿时凝固,十几岁时,她跪在父亲门外,磕了?半个时辰的头,嚎哭着拍门,求他收回?成命。
“阿翁,她年纪还那么小,根本没有单独当过差,怎能派她去长乐宫。”
“太后发现后会杀了?她的,阿翁,你换我去罢,我不怕死,求你换我去。”
血顺着她额头,流了?满脸,再流进颈窝,她死命拽着要去书房领命的流采。
而后,被面?无表情的妹妹哄骗着放松,再被一个手刀打晕。
顾又嵘想起往事,后退半步。
“阿姐,我去杀了?他就是。”流采忽然乖巧应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