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钰看着她唇角一点?碎屑,伸手拂去后,忍住心底的俗念。
面前就是?奏章,他?岂能?在这同皇后卿卿我我,何况阿音素来不肯在此久留。
“朕等会?命人送你?回去。”
没想过皇帝会?急着赶她,薛柔蹙眉,从?他?怀里?离开,从?旁边架子上翻出几本志怪集。
“外头那样晒,我不走。”薛柔往内殿去,“我进去看,免得被大臣瞧见?。”
谢凌钰怔住一瞬,上前攥住她手腕,“朕今日不召见?臣工。”
皇帝鲜少召大臣来式乾殿,大事最好在朝上说清,小事递折子,免得他?们耽误白日里?的公事。
薛柔知道这点?,犹豫一瞬便颔首,心道是?陛下让她留在身边的,倘若被旁人知晓,可不能?怪她耽搁皇帝处理公事。
式乾殿内仍旧无甚声音,薛柔出乎意料地安静,她正看到冯绲绶笥有蛇,手边多了杯茶。
李顺压低嗓音,“陛下说娘娘喜欢加过石蜜的,命奴婢特意沏了一杯。”
手指触碰到茶盏,不冷不热,薛柔抬眸,发觉皇帝手执朱笔,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
等她目光又回到密密麻麻字迹,谢凌钰刚好看完陈宣的折子,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下意识望向不远处那道身影。
安静得像一纸剪影,是?臆想出的画面,或者案牍劳形后的幻觉。
他?目光凝在她身上,恍惚看见?曾经的薛柔匆匆来去,被拦下后理直气壮:“我要回嫏嬛殿听先生讲学。”
谢凌钰记得清楚,那日嫏嬛殿的先生休假,她分明是?急着出宫与王玄逸踏青,他?沉下脸,觉得她欺君,薛柔连续告病半个月,不肯再去式乾殿。
他?借着看望太后去长乐宫,听见?薛柔抱着太后胳膊央求:“姑母,我不想去式乾殿,也不想见?到陛下,你?给我换个差事罢。”
薛柔抬头喝一口茶,便瞧见?皇帝盯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忍不住提醒:“陛下?”
因这一声唤,谢凌钰从?回忆中抽离,看见?她微微仰面,唇角一点?艳色被杯口蹭走,可见?既不是?幻影,也并非梦境。
他?心里?顿时安宁。
皇帝先前情绪也少有波澜,如大雪封山,寂静到万物皆不可动摇冷冽寒意,现在则如平湖水映照山色。
等外头逐渐有丝凉意,薛柔打算先离去,却见?案边那人放下朱笔,眉眼间平添几分倦意,起身走到她面前。
“朕与你?一道回显阳殿。”
薛柔看着眼前那只手,犹豫片刻搭上去,指尖碰到他?掌心的一瞬,就像雀鸟自投罗网般被紧裹住。
她眼中略带茫然?,不明白陛下为何今日攥得这样紧,差点?把她指节捏痛。
显阳殿很近,无须乘辇,走在路上有风拂面。
身侧少年?太过沉默,就连周遭宫人也不敢出气似的,薛柔忍不住打破静谧。
“陛下,我想让母亲送几个家生子进宫伺候。”
“阿音若需要,自己决定就是。”
薛柔又道:“我先前用过一个宫人,习过武,想让母亲把她送进来。”
昨日,她查了宫中卷宗,能?看见?流采家在何处,可以让母亲派人去寻。
唯一忧虑的是?谢凌钰会?不会?多想,毕竟那是?太后给的人。
谢凌钰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颔首道:“习过武也好,能?护着你?。”
他?垂下眼睫,看见?她半边脸颊被宫人手中提灯照得暖融融,那丝笑染得清冷月色也少三分寒气,晃得他?心口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