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执书法传世,笔走刀戈之气,世称“陈祖体”。“会。”陈执说道。
陈敛骛于是把自己批过的奏折挑了几本摊开,指着说道:“把奏折按这几类来分,只抄朕的书批便好,摹着朕的笔迹来,”陈敛骛直起身,抖抖衣袖便要走,临走又补上一句,“抄不像也无妨。”
看样子不是第一次让人代笔了。陈执看着陈敛骛三两步下了丹墀,挥手招呼几个陪侍,“走,广春堂摆戏,叫上萧管乐班!”
人影已去,陈执端坐龙椅之上,垂眸看着奏章。
方才他还在筹划着徐徐图之,没半晌已经批上了奏折,真是,真是。。。。。。陈执只想持颐苦笑,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孙儿,朕的江山真是危在他拱手之间了。
在位三十五年批奏,陈执又重拿起本行。
只是看着看着,陈执看出了问题。
这奏折的问题就在于没有问题,全是歌功颂德称世太平之言。翻来重看陈敛骛挑出的那几本要他按抄的奏折,直可以概括手下这一沓的内容了——称赞圣上龙德的,上报四海升平的,陈列贡献珍宝土仪的。
陈执越看,双眸越沉。
直至暮色西沉,那边回来报言戏尽将散,圣上摆驾回銮。
陈执方才只顾思索,书批一字未动,至此才拿起笔来,举着陈敛骛的字迹细观以供描摹。
陈执的笔体一直为后世太傅的书法范本传教子孙,陈朝子孙都是练的陈祖体,而陈敛骛这练出的笔法,未入堂室不说,简直是没有入门。
陈执也不和这欹斜颠倒的狗爬字纠缠了,谅他也不解笔力,把自己的一笔好字潦草抹黑写差,从速批完。
笔墨未干,陈敛骛就左拥右簇威威风风地进殿了。
“小枕儿,抄完了?”
陈执从龙椅上拂袖起身,揖让一旁,“这黄金万两可是累坏臣了。”
陈敛骛嘴角勾笑,随手拿起陈执批的奏折,眼睛在上面停下,然后又拿起一份看了看。
陈执见他久看不言,于是望着他的脸。
陈敛骛放下奏折回看他,摇头调笑道:“卿卿这字,真是丑得与朕分庭抗礼,平分秋色。”哽陊好玟请莲係?①凌⒊贰??肆久叁7
陈执垂眸,左手捏着右腕,“臣为陛下鞠躬尽瘁,陛下看尽了好戏,回来倒骂捉刀人。”
陈敛骛拿过他的手,替他揉腕,“欠卿一场好戏,枕儿说如何补上?”
陈执看着眼前这人一双不着四六的笑眼,这孽孙想的什么陈执心如明镜,无非是斗鸡走狗。
“不如去放鹰吧,朕带你骑马可好?”想起这事,陈敛骛起了兴头。
说罢也不看陈执脸色,牵着他就往殿外走,“枕卿可会骑马?”
陈执是马上定的天下。
立于青骢马前,马师拢着金络,要扶陈执上坐。陈敛骛已先陈执扪鞍上马了,拍着自己身前空位,笑吟吟等他上来。
上马对陈执是一跃的事,却只有装作不精,倩人相扶。
坐上去陈执心里一滞,昨晚胯下正中的伤此时正磨在马鞍上。陈执调整着面色,正要装作无妨。身后人倒起了事端,“日头太大了,改日吧。”他低声说道,像是又没了兴致。
这日落西山的晚景,爷。
可天子之口,指黑为白便是白。
于是折腾了一番,又打道回府,陈执跟着陈敛骛进了溥哉宫,卧上龙榻休息。
酉时过半,降下帷帐,霞意满床,颜色一点点冷暗下去。陈敛骛和陈执安安静静地躺着,陈敛骛枕肘,左手执起陈执的右手闲暇端详。
“枕卿的手生得漂亮。”陈敛骛声音低缓,像是今天折腾累了。
陈执由他玩着手,抬眸去看,这确是一只如玉的手,皮肉细滑。上一世可不是这样,搭弓拉箭,提笔运字,身征百战,墨染江池,满手的伤茧,骨节畸曲,他都很少敢摸儿女的脸。
忽然之间,陈执感到陈敛骛的握他的手在细微的发抖。
而还未细细察验,须臾之间,他撤了手,懒懒躺回锦被之中,拍拍身边,“枕卿陪朕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