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不能邋里邋遢的,要干干净净。”
褚淮山对待谁都像对待一个平等的生命,唯独在逢恩面前当牛做马,干什么都情愿。
外面的夜色已经静了下来。
可是小孩刚睡醒,就没有理由再让他像其他人那样继续沉睡下去。
坐在病房床上,逢恩透过窗户看外面。
夜色很美好,外面是高楼林立的霓虹灯,他坐着看不见底下,只看到远处的楼层之上是一根又一根的避雷针,高高的扎在天峰上,泛着红色流光,好像这座城市最显眼的标志。
“有没有哪里疼?”褚淮山还是不放心,站起来把,小人儿的脑袋检查过一遍,“有没有呢,宝贝?”
逢恩摇头,示意没有大问题,褚淮山坐下之后,这才开始忏悔。
“是我欠缺考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送到寺庙去。”认错对这个地位的人而言就是自取其辱,褚淮山却很认真,“这件事我真的做错了,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你放任一个人,明知道你会难过,还偏偏让你伤心。这行为多么愚蠢,想不到竟然是我做出来的。”
逢恩没有听他讲话,望着外面的红色流光出神。
他的头发又长了一些,在寺庙每天都要把头发藏在小帽子里,是对禅师的尊重,也是一份诚心。
手上忽的一热,逢恩低头,褚淮山握住了他的手掌,眼神逐渐变得雨蒙蒙,“宝宝是个好孩子,菩萨会关照你,一定不会有事。”
他这副样子,逢恩从没有见过。
只记得自己摔倒了,然后就被送到医院。原因听不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褚淮山要担心。
不过那也不太重要。
逢恩从褚淮山的掌心把手抽出来,低头攥被子,嘴唇很紧。
“生气。”半天,逢恩很小声又笨兮兮开口,“生你的气。”
他能说出来,就证明还有和解的可能。
褚淮山没有像其他大人那样埋怨一通,很认真问着孩子:“是气什么呢?觉得我把你扔在寺庙里?”
“不。”讲话还是困难,逢恩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慢悠悠的,哪里分的清自己在想什么。
他没有连贯性的思维,这会儿坏人不在,就笨笨地想什么说什么,埋怨褚淮山,“你说,不要我了,不要恩恩。”
他不是生气褚淮山把自己装进寺庙。
如果告诉他会接他回去,只是让他住一段,他也不会生气的。
他只是气褚淮山说不要他了,爸爸讨厌他,犯他,还说他没有给自己带包子。
“我。”逢恩说了一个字就抬起头来,看着褚淮山。
“你怎么了?”褚淮山谆谆诱导,让这孩子慢慢说下面的话,“宝宝要说什么,跟爸爸?”
逢恩已经变成这个样子,医生还说他有可能将来成为一个小植物人。
一想到这可能性褚淮山就痛不可遏,好像被人抽干了血,浑身冰冷。
他想,还有什么理由不满足这孩子的任何一个要求?
愉快的时光已经度过,那时无忧无虑,会想从前。但话说回来,谁又会嫌幸福过多而烫手?大家只是恨不得再多一点,抢光全世界。
容易的是锦上添花,难得是逆转干坤。
生死之前,命运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