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梗着脖子咽了下喉咙:“那个苗季没轻没重地把孩子弄坏了。方院长生气了,要他赔钱。他说一次拿不出那么多,得一点点给。”
叶潮生快把自己后槽牙咬碎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咬在嘴里:“你们福利院,一共有多少个孩子被安排去干这个?”
王英努力地想了一下,又轻轻摇了下头:“七八……啊不,□□个吧。”
叶潮生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八什么九个?骗谁呢?”他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手指在烟屁股上狠狠搓了两下,厉声厉色,“那我再问你,照片上这几个孩子,现在都在哪?”
王英面露痛苦:“我,我不记得了……”
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敢记。好像只要把那些面目从脑海中抹掉,她们就不会在夜晚的梦里敲开门。
蒋欢在办公室把王英的口供录进系统,气得像头幼崽被人抢走的母狮子。
“你说他们福利院,真像她说的那么惨?”唐小池凑过来,“这事让他们说的跟那什么鲁滨逊似的。”
蒋欢白他一眼:“大哥,那是罗宾汉,鲁滨逊是荒岛漂流那个好吗?”
她打开网页噼里啪啦地输入几个字,“哐”地敲下回车,指着弹出来的搜索结果,对唐小池说:“看到了吗?她女儿的这个学校一年学费就是这个数,光靠她的工资送孩子去这种学校。呵,真要是像她说那么惨,她怎么还有脸拿孩子的卖身钱?”
同事从外面进来:“哎,轻点轻点,外头都听见了。叶队呢?”
蒋欢恶声恶气地回了句“里屋呢”,自己扭头转过去对着电脑屏幕生闷气。
唐小池站手闲,拿起笔录翻着看:“哎,你别说,小吴这字写的还是可以的。上回小汪跟我做笔录,回头我一翻,那狗刨的字儿,简直伤眼。”
他翻着翻着,自己“诶”了一声:“王英怎么说这个黄慧是走丢的?走丢丢都苗季家里去,拍电视剧呢?”
他突然觉得后面有人,回头一看:“哎哟,许老师来了。”
许月冲他点点头:“这是那个副院长的口供?”
唐小池:“是,叶队刚审完,这不拿过来正电子化呢。”他说着拿着口供凑过去,“许老师,这个女的说死在苗季家的那个黄慧是走丢的,不是他们送到苗季那去的。”
许月轻轻皱起眉:“她说什么时候丢的?”
唐小池说:“两年前。”
正在跟键盘较劲的蒋欢停了下来,背对着他们说:“那不就是苗季搬家到海城来的时间吗?”她滚了滚鼠标滚轮,“她说没说每次跟苗季接触的孩子是哪几个?”
许月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觉得是苗季私下带走了黄慧?”
蒋欢推开键盘,转过来:“那会黄慧也就十岁吧,如果是自己跑,跑出去碰到苗季的可能性有多大?”
“苗季是福利院的常客,按说黄慧应该是认识他才对。”唐小池想了下,“所以有没有可能是黄慧主动跟他走的?”
许月点点头,却什么也没说,问了下叶潮生在哪,转身去敲小办公室的门。
同事正在叶潮生办公室里汇报调查徐静萍的结果。
徐静萍养父母的亲戚至今仍住在洪县,和派出所稍微一打听就联系上了。
“她养父母一直没孩子,后来起了领养的心思,就领了徐静萍。”同事拿着笔记说,“她养母的表姐说,也是拿她当自己孩子养的,该给的都没短过她。但是她养母脾气不好,孩子一犯错就爱发火,一发火就动手。她家的亲戚以前还劝过,说这个孩子是领养的,不能打,不然回头知道了心里要记恨……”
敲门声打断同事的话。
“进。”叶潮生说。
许月开门,一看小办公室里还有人,说了声“抱歉”就要关上门退出去。
叶潮生喊住他:“许老师进来听听吧,正在说那个徐静萍。”
许月从善如流地进来,坐下。
“刚说到哪了?”同事低头看了眼笔记本,“哦,她养母脾气不好,反正听那个表姐的意思,徐静萍没少挨打。她养父母本来以为是自己不能生才领养了这个孩子,没想到过了几年竟然怀上了。当时不是有政策吗,他家这个情况就算是超生了,按说不能生。可她养父母偷偷托人做了个b超,一看是个男孩,就舍不得拿掉了。就这么着孩子生下来了,她养父在粮油站的工作就没了,还得交罚款。本来他们家条件还不错,男的是国企的福利好工资也高,女的平时给人做些零工补贴家用,日子过得去。后来为了亲生的这个孩子,养父把国企工作丢了,家里还要养两个孩子,一下子就有压力了。养父就学了车出去跟人跑长途大货去了。”
同事合上本子叹口气:“跑了两年,钱没赚到还出了车祸,伤到脊椎,瘫了。货主一看这家这么惨,只让他家赔了一半的货款。所以说这人的命啊,真是。”
许月静静地听了一会,这会问道:“她家自杀是什么时候的事?”
同事默默算了一下:“徐静萍十四还是十五岁那年,具体日子他们也记不清楚了。他们那边人爱用虚岁,户口本上的生日到底是几岁只有他们自己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