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段时间,冉步月好像瞬间退回了洞穴里,除了学习和泡实验室,拒绝参加任何活动。
舒枕山平生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怎么哄人,笨拙地使尽浑身解数,平生第一次低下头,逗冉步月开心——
在他包里藏各种花朵和小零食;费尽心思在全球搜罗到了冉步月喜欢的某个设计师的签名手稿;在冉步月上课的必经之路上拉小提琴卖艺,看到他经过就追上去说,先生您是我们今天的幸运观众,可以点歌噢!
然而效果和想象中完全相反,冉步月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喜,反而愈加冷脸。
冉步月冷淡地将包里突然出现的小零食放到桌边,没再碰它们;设计师手稿也没收,退回给了舒枕山;被魅力爆棚的小提琴王子舒枕山当街示爱时,冉步月更是避之不及,装作不认识地加快步伐走远,在同学们友好的围观中,舒枕山锲而不舍地追了冉步月一路,焦急地问他最近到底是有什么烦心事?冉步月终于在一个无人角落停步,请求道,舒枕山,你能不能别这样?我不喜欢你这这样,我也不想说。
再怎么无私奉献的人做了这么多,却只换来热脸贴冷屁股,都会感到不舒服。
耍小脾气可以当作情趣,甩脸子太久就没意思了,会让人觉得很累。
舒枕山耐着性子问,你不开心,所以我想让你开心。你不说原因,我怎么帮你?
冉步月立刻说,我不需要你帮我。你也帮不了我。
舒枕山皱眉,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冉步月倔强道,你就是帮不了!
舒枕山很可靠地说:“从我出生到现在,没有什么是我解决不了的事情。我有能力,也有钱,我可以倾尽全力帮你。”
冉步月听完就笑了,是那种很讽刺的、很苦涩的笑:“大少爷,你太自负了。”
总之一个人觉得自己能帮上忙,另一个死也不愿分享苦楚,这是个死胡同,吵来吵去都是无解。
在两人僵持的日子里,实验室里的Colin向大家分享好消息,说他父母为了庆祝他的二十岁,送了他一台AgeraRS,邀请大家开车出去兜风。
平时他是个很典型的理工男,爱穿普通的卫衣和运动鞋,戴着方框眼镜,金棕色的头发总是鸟窝一样乱糟糟的。只有这时候才会让人想起,他父母做的是跨国矿产生意,在全世界拥有的矿区两只手数不过来。
大家对这个消息都表现得很自然,欢呼着庆祝他的生日,然后打趣说,你的车只够带一个人啊,怎么一起出去玩?
Colin就说,你们都开自己的车呗,我们换着开!
舒枕山问冉步月想不想去,冉步月立刻说“不去”。他从未拒绝得这样干脆利落,好像慢一秒就会被伤到一样。
“你不用开车,坐我副驾就行。”舒枕山说。
冉步月突然问:“你有车吗?”
舒枕山点头:“有。”
冉步月问:“也是跑车?”
舒枕山又点头。
冉步月神色变得很淡漠:“你有几辆?”
舒枕山默数了一下:“在波士顿有两台……”
虽然家人都不怎么管他,但是该给的钱还是会给的。
冉步月紧接着问:“国内呢?”
舒枕山很努力地回想:“……不太记得了。”
是真的记不清,不是因为数量太多,而是因为他不经常回家,但时常二伯三伯会送他车当礼物,也有家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送他们车。
此前冉步月从没关心过舒枕山的物质状况,舒枕山问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冉步月盯着远处发呆,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你到底怎么了?!”舒枕山突然收不住情绪,几乎是在逼问冉步月。
这段时间他整个人就像被关在一个没有出口的玻璃瓶里,能看见瓶子外的灾难,却无法打破瓶子出去施以援手,这种感觉太无力了。
两人又冷战了一阵子,准确来说,舒枕山认为是冉步月在向他施以单方面的冷暴力,自己被动地用冷战进行反击。
看起来很硬气,实际上舒枕山每天都在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却又找不到原因,于是每天都过得很痛苦。
直到舒枕山实在内耗到要爆炸,才忍无可忍地在自动贩卖机旁边堵住冉步月。
他赌气地想,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开口询问,冉步月不说就算了,就让这道沟壑永远横在他们中间。
还好这次冉步月没有用沉默回答他,而是轻声请求,让他再自己想想,消化一下,想好了之后再告诉舒枕山,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