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上升,声浪忽地轰鸣,跑车飞驰驶入公路,在暗夜中疾驰狂奔。
路灯飞快向后退去,车内音乐的节奏伴随着引擎声,谁都没有主动提正事,只专注于享受纯粹的驾驶乐趣。
“我第一次看你开跑车,开得很好。”舒枕山问,“后来练过?”
他没有用“之前”,而是用的“后来”。
“没专门学。”冉步月说,“搞懂原理就行。”
舒枕山:“能的你。”
时速到达230公里的时候,冉步月说:“我是在你的监督下飙车的,没乱跑。”
舒枕山:“这个事情我们之后再聊。”
冉步月就不讲话了。
到达沙漠边缘后,他们换了一辆沙漠车,向导带领他们来到沙漠高处,告诉他们太阳升起的方向,就离开了。
夜空像块深蓝色的丝绸,水钻般的星星组成了银河,从天穹垂落到远方的沙丘里,波浪形的沙丘呈现出神秘的深灰蓝色。
万籁俱寂,只能听见沙砾的窃窃私语,或许还有蜥蜴的小爪子踩在沙地上留下的脚步声,沙丘在极为缓慢地被重新塑造。
无垠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冉步月抱着膝盖看星星,下巴埋在膝盖里。舒枕山坐在他身边,沉默地斟酌该如何开口。
“对不起。”冉步月突然道。
舒枕山愣了愣:“你道什么歉?”
冉步月侧头看向他,又垂下眼:“我当时不成熟,无缘无故不理你很久,是我的问题。”
“……”舒枕山在心里很轻地叹了口气,“阿冉,你什么都没做错。如果换成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而且你父亲的事,我觉得很抱歉。”舒枕山说,“如果我早些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就不会那样逼问你……”
舒枕山觉得愧疚,他曾经猜测过各种原因,比如冉步月突然不爱他了,移情别恋了,或者自己无意中触怒了对方,但都没想到,是这样沉重的原因。
冉步月摇摇头:“换谁来都得急,你已经很宽容了。”
舒枕山无意识地在沙地上写写画画,过了会儿,他低头问道:“当时和我分手,有这个原因吗?”
这个词一出现,空气都凝滞了会儿。
分手,这是两人始终没有触碰到的话题。像一块禁地,现在被突然侵入了。
冉步月沉默半晌,点了点头:“舒枕山,我们不在一个世界。”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舒枕山看着他说,“但我不这么认为。”
“你还不知道吧。”冉步月略带讽刺地一笑,“除了我爸的事,我妈在舒氏集团的岗位上猝死,你们给的赔偿金足以支付我两个学年的学费。”
“——我是靠着你,才有钱上大学的,舒枕山。”
舒枕山有些发愣,这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冉步月看着舒枕山,这些话似乎已经在心底憋了很久,像亲手撕开自己的伤疤:“你抬手轻轻一挥,我靠着捡拾你指间漏下的利益,就足以我生活一辈子。我没法把你当成和我一样的人!”
站在冉步月的角度,过去的事实似乎确实如此,舒枕山无法辩驳。
舒枕山只问:“那现在呢?”
冉步月很平静:“有些东西只靠时间是无法填平的,就像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沙砾。”
他捞起一把细沙,浅色绵软的沙从指间流走,像银河做成的瀑布:“即使它们同时出现在这里,也始终有着天壤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