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计学的魅力便在此刻显现出来了,舒枕山根据平时冉步月对食物的喜爱程度,绘制了一份图,大致呈现右偏高斯分布。一些奇怪的香料和原材料高居偏爱榜首。
在厨房搞了三天封闭测试后,舒枕山端出来了一份土豆炖排骨,土豆换成生姜版。
冉步月看这泾渭分明的卖相,不忍心地问了句:“……你做的?”
舒枕山命令:“你先吃。”
冉步月小心翼翼吃了一块,眼睛睁大,语气180度大拐弯,欣喜地问:“你做的?!”
“是的。”舒枕山松了口气,同时,又叹了口气——
我老婆是异食癖。
这也就算了,更令人难受的是,我居然隔了这么久才发现他是异食癖。
后来舒枕山包了冉步月的饭,每天定时检查他长肉没有,总算将冉步月刁钻的口味摸得清清楚楚。
舒枕山觉得很愧疚,他忽略了冉步月太久。明明不爱吃饭、作息不规律和身材过瘦是冉步月早已存在的问题。
谈了这么久恋爱,他们对彼此好像还是了解得不多。
他们甚至不像普通情侣那样做普通的爱,他们连上床都要和项目挂钩,晕倒前一秒还要说方案听我的。
那时舒枕山想,这也没关系,他们大抵是那种非常规情侣,需要花很长时间慢慢了解彼此,慢慢去做那些普通情侣会做的、无聊的、消磨时间的小事。
舒枕山还想,反正他们还有很长的人生,可以先实现理想,再消磨时间,他们还有一辈子。
但他们那时都不知道,留给他们共同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没过多久,从国内传来一些消息,说舒家的砚川集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资金周转不利,创始人病危,集团内部斗争激烈,无人可以有效主持局面,企业危在旦夕。
舒枕山从新闻上看到消息的时候,心理波动不太大。他一直有关注砚川的动向,他们冒进的扩张策略显然太危险,舒枕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既然父亲早早放弃了他,舒枕山觉得自己也没有以德报怨的必要,他可以在大洋彼岸翘起二郎腿,悠闲地隔岸观火。
然而有一天,冉步月突然变得有些反常。
那时的冉步月被舒枕山成功喂到了60公斤,肋骨不那么硌手,该有肉的地方也更圆润了些,手感口感都很好,舒枕山回寝室一有空就要抱他。
那天舒枕山像往常一样去亲他,却被冉步月躲开了。他的眼神里似乎有恐惧和厌恶,但舒枕山不敢相信,他宁愿相信是自己看错了。
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让舒枕山心里一下凉了。
怎么了?舒枕山问。
冉步月盯着他,看了很久,才慢慢放松紧张的身体,任由舒枕山把他搂进怀里。
“你是砚川集团创始人的长孙?”冉步月突然没头没尾地问。
舒枕山说“是”,又问:“怎么了?”他以为这早就是公开的信息。
冉步月发呆了一会儿,轻声说“没什么”。
舒枕山知道不会“没什么”,但冉步月不想说,他也不愿逼他讲。
然而变化还是真实地发生了。舒枕山能敏锐地感受到,冉步月在微妙地疏远自己。他们还会接吻,还会做爱,但两人对视,冉步月的眼神总是有些戒备,很复杂。
舒枕山想了想,第一次在实验室外逮到冉步月偷用3D打印机时,冉步月就是这种姿态,像只小刺猬。
这样近乎冷战的态度太折磨人,舒枕山渐渐的也有些火大,他不是没有脾气。
于是舒枕山做饭故意不放姜,只放土豆、排骨和鸡腿,削成姜的样子,迷惑性很强。
冉步月呆在机器人实验室的时间越来越少,似乎是在故意躲开舒枕山。那天他行色匆匆拿着电脑就走,被舒枕山眼疾手快堵到自动售货机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