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出来,还是对面的街坊邻居告诉他,这里已经有半月没人居住了,但昨天傍晚时有人出入,如果想要找人的话,他可以再等等。
想起分别时阿略那眼神闪烁的模样,宗策叹了一口气。
弟弟大了。
居然连搬家这种大事都不告诉他。
想也知道,其中肯定有殷祝在出谋划策,否则单靠阿略一人,肯定没有这样的胆子和本事。
宗略晚上肯定会回来的,但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日,宗策并不打算呆坐在门口耗费时间。他跨上马背,攥紧缰绳,朝着城南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打算去找一趟宋千帆。
快到地方的时候,远远就听到唱念做打的声音,宗策对听戏不感兴趣,但没想到路边一位面孔陌生的摊贩打量了他一眼,竟瞪大眼睛惊呼道:“您可是宗将军?”
“什么,宗将军?宗将军在哪儿呢?”
“宗将军,小女仰慕您已久了!”
他这一声惊呼,顿时引来一帮人乱糟糟地围了上来,将本就不宽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宗策颇有些应付不及,连忙勒紧缰绳,生怕马儿受惊践踏了民众。
虽然他前世也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但那都是在他的治下,在前线作战阵地。
新都之内,他与朝中百官接触更多,个个视他如仇寇、或如麻烦般避之不及,宗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些人,宗策也终于从他们的七嘴八舌里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有个戏班子把晖城之战编成了一出戏,在新都唱了一月有余。
因为杀克勤的那段实在太解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已经火爆大街小巷,上至高官下至平民百姓,都甘愿花钱在台下站上一个时辰,甚至还有人跑遍全城,只为再听上一遍武生唱出那句“来年踏破那屹关道,直把那屹王帐前星斗摇”。
宗策听到这里,就已经猜出这戏班子背后的支持者是谁了。
这天底下,除了殷祝,还有谁会为他做这种事情?
若不是殷祝力挺,主和派的官员肯定早就下手了,解散一个戏班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那人知道他不愿在朝中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所以便为他找到了另一条路,把他毕生守护的大夏百姓集结起来,成为了拱卫他的屏藩。
在明了这些之后,宗策沉默了。
他本以为,自己爱上了一个永远不会有结果的人;
可当他跋山涉水、穿越层层迷障,做好遍体鳞伤的准备,抵达那人的内心深处时……
却只看到了一寸丹心赤忱。
一颗为他而来的心。
“宗大人?”
宋千帆刚迈出府门,就看到一道熟悉身影牵着马,正站在自家大门口发呆,不禁惊讶道:“您怎么来了?”
宗策回过神来,朝他微微颔首致意。
“宋学士接下来可有事?”
“不是什么急事,明日再处理也行。”宋千帆看出了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侧身抬手,试探着问道,“宗大人,里面请?”
宗策把缰绳交给他府上的马夫,随着宋千帆一起进了茶室。
“在下已经猜到宗大人近日肯定会来府上,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宋千帆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笑道,“陛下可还好?”
宗策点了点头,但并未直说殷祝此时应该已经回宫了。
与同僚私下议论陛下出游行程,这是官场大忌。
殷祝一直觉得他和宋千帆私交不错但,宗策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认为,他认可宋千帆的人品能力,但他们其实连朋友都算不上,大约只是点头之交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