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姑娘她……不肯过来。”
赵氏这几日可忙得很,方才料理完二老爷虞青桥养在外头的。那女子贱籍出身,只因大了肚子,怀着二老爷的骨肉,赵氏便只能捏着鼻子先将人接回府中,寻个偏僻的院子安置。
才忙完一件事,还没喘口气便又有事寻上门。
真叫人厌烦。
赵氏示意丫头给她揉按额角,问:“怎么,就进了趟宫,还要我亲自去请她不成?”
妈妈笑着说和:“太太这就是误会了,同姑娘说气话呢。姑娘打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谁也不叫进去,连她那贴身伺候的丫头也被撵出来了。奴婢悄悄趴在门下听过,哭得甚是伤心呢。还请太太去瞧一瞧吧?”
赵氏闻言先冷笑:“定是在宫中没长脸,被大姑娘越过一头去,臊得躲在屋里哭。没出息的,早不知干嘛去了。”
她嘴上恨恨骂着,还是起身出了门,往女儿住的小院去。
二姑娘这会子趴在妆镜前,哭得正伤心。
今儿在宫墙底下她看得分明,大长秋那句暗示的话,是说给大姐姐和五妹妹听的。大姐姐自小就出众,有这等机缘也便罢了,母亲至多不过嘴上骂她几句,可……五妹妹怎么也被高看一眼呢?
若是母亲知晓,连好吃懒做的五妹妹都高过她一头,怕是又要罚跪、挨板子了。
赵氏的敲门声就在这时候响起,惊得二姑娘慌忙站起身,打起凉嗝来。
她是断断不敢将母亲关在门外的。
起身开了门,眼角的泪都还没擦干,竟还能赔着一副笑脸行礼问安。
赵氏瞥她一眼,嫌恶道:“好好的,做出一副哭丧脸给谁看?不知道的还当是我这个亲生的娘苛待了你,或是宫里头叫你受委屈了?”
二姑娘闻言身上一抖。
今日大长秋递话的事,可千万不能叫母亲知道了。
……
从西院回东院,少说也得两刻钟。
虞明泽前脚刚踏进青箱居,后脚,大太太便派了近身的嬷嬷来请。
青锁和银环对视一眼,心中叹息:这黑天半夜的,太太有什么不能等到明日再问?姑娘累了一整日,也不疼惜着叫她早些休息。
无奈,到底是姑娘的亲生母亲,只得挑着灯笼又往德蔚堂去。好在他们这儿和主院离得近,走几步也便到了。
大太太程氏已经卸了钗环,穿一身细锦绣花的交领中衣,坐在碧纱橱内的弥勒榻上。
见明泽进来,她先轻叹一口气:“今日如何了?”
明泽为难地咬了咬唇,垂眸轻声:“母亲,此事只怕是不成了。”
程氏捂着胸口,禁不住抽噎起来:“你一回府,没来寻母亲,先闷头钻回青箱居去,我便眼皮子直跳。不成想,倒真是应验了。”
“你啊你,平日里样样出色,怎的偏偏到了阵前逊人三分呢?我当初就说,不要拿进宫的事儿拉拢二房三房,你非不听。如今可好了,还不知要便宜了明汐明月哪个丫头去!”
虞明泽袖手立在一边,听程氏哭她那可怜的瑾哥儿。说他靠不上父亲,如今亲姐姐也指望不上,往后可该怎么活。
是啊,她落选女官、六亲无靠,往后该怎么活?
明泽略带讽刺地弯了唇角。
她原本没想争。
可五妹妹的话点醒了她,的确该对自己好一些。
既然让出了皇后养女的位子,那虞家是不是也应当给她和五妹妹做出一点补偿呢?
别看老太太往日喜欢和稀泥装糊涂,牵扯上虞家满门利益的事儿,那可半点不会马虎。只要用皇后养女的事做诱饵,叫二房四房鹬蚌相争;
她们自然能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