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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子(第1页)

运河疏浚的事最初是操江御史提出来的,原也是个好事。

但偏偏就是文书出了问题。

逢春夏的时候平江府雨水多,水位涨上来操作就不大方便。只是上头的命令传达下来,也不好一直按着,便寻思着开渠,引到旱处和农庄里。

这也无可指摘。

但是巡抚督查的时候却发现批下来的文书里提到个渌里,地处平江府吴县和嘉兴府嘉善县交界处,吴县县志里不曾记载过。着手查下去,越探水越深。

隔壁的嘉兴府原是故衡王的封地。衡王是先帝首子,也是当今圣上同气连枝的胞兄。

前朝本不该有党争。先帝少年即位,元后诞下嫡子之后便直接立了储君,因此皇子之间感情都极好。衡王年岁长些,先一步分封立府。却在当今圣上离宫前夕出了件大事——太子随官治旱时感染时疫殁了,连带着元后也备受打击,跟着去了。

先帝悲痛万分,迟迟不肯再立储君,这一耽搁,竟是拖到了久病床前连遗诏都交代不出来的时候。

彼时元后嫡出次子才将满七岁,朝中大半的朝臣反对推稚子登基,以免重演史上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荒唐事。只是先帝勤勉,后宫不丰,子嗣就也不盛,一来二去,这担子便落到了圣人头上。

圣人此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荣登大宝,又眼见着先帝出气越来越少,便将衡王召回,也是想让皇兄辅佐左右。

岂知衡王野心勃勃,虽不占嫡,却占个长,又恃才傲物,以往肯认元后嫡长子,却实难接受绕开自己选了别的庶皇子。进宫当夜进了先帝内殿便给其灌了鹤顶红,见圣上发现,从容自若,反咬一口,又唤出亲兵,拿出事先伪造的遗诏,竟是想篡位!

所幸太傅行事刻板,此前耳提面令多回,早已叫圣上重拟诏书,加印玉玺,送存内阁大库。

衡王后面伏法,封地搁置了好些年才收回来。只是空缺的那几年因连坐而砍了不少人,官爷也折进去好些,只剩个县丞坐镇,凡事拿不定主意,便稀里糊涂效仿隔壁吴县,久而久之俨然一城。

后面等圣人想起来再派人下去,两处接壤之地已经难分彼此,好些地方都已经更改了地名。渌里便是其中之一。

许士济任吴县知县还要再往后推十年。中间官员迭代几次,交接的时候已是一笔糊涂账,渌里已有官爷统理,地理位置上却与嘉善县隔了一条河,连年来都默认是在吴县辖内,只是原先既有官员,吴县这边就不便插手政务。此番挖渠却是将渌里考虑进去,一起向上提了。

——然而事后再追溯上去,这块地却是故衡王旧封之地。

嘉兴府为当年衡王老巢,曾在此处赡养私兵,官商勾结,牵涉甚广。圣上虽未言明,但到底是被至亲背叛,始终是深恶痛绝,如今凡事涉嘉兴府的案件更是马虎不得。

且不说渌里隶属嘉兴嘉善县,吴县知县越俎代庖有大不敬之嫌;既然上交的文书里陈表渌里暂归吴县统辖,那这么多年来征收上来的税银两处府册都未计入上表,究竟又去了哪里?

饶是许士济坚称自己绝未经手渌里税收,事关贪污受贿,又多少牵涉前朝党争,巡抚也不得不彻查。

一查更是不得了。许士济元配夫人蒋氏与衡王妃同出一源。

衡王是皇室中人,即使株连,也不好太过。圣上迁怒衡王妃母族嘉兴蒋氏,下令蒋姓族人永世不得入仕,男子为奴,女子为娼。

许士济与蒋氏青梅竹马,早已定亲,原先想着先立功业,再娶贤妻,岂料短短几日风云突变,得知消息时蒋氏已入娼门。他本就刚直,又与蒋氏有情,将其赎身之后另改了名字迎娶。

只是蒋姓贱籍却是不好拿到官府更改的。

许泮林乃娼|妓之子,不当科举入仕,可偏偏又中了前年的解元。

室内长久地沉默下来。屋外种了成片的竹子,一路走来时只觉得幽静,现在反倒显现出些许阴森。

许革音仍是抬头殷切地看着他,从他古井无波的神色里看不出来任何的动容。

祝秉青往后靠在四出头官帽椅背板上,下颌都没低下来半点,睨下来的视线便显得冷肃。或许他每次端坐公堂,瞧着底下慌张的被告也是用的这样的眼神。

此刻手掌底下藏青的锦缎仍是冰凉。

她不是堂下的犯人,却也要据理力争:“文书审批向来都是层级上递,由布政使司加印放行。既是放了檄文,便是奉命行事,如今却绕过布政使司单单扣押知县,不是本末倒置么?”

她显然不明就里。

当年圣上一度沉浸在与胞兄反目成仇的惊疑哀痛中,难免留了空子,后面才着手肃清朝野。

渌里既然划进了逆贼遗产,又是瞒报多年的税务,难免叫人联想到前朝余孽上去。皇帝最痛恨这些。

祝秉青倏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拉起来,往自己更靠了两步。

久蹲的双腿有些麻痛,骤然起身,几乎是踉跄着往前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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