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羡慕地看着他:“我堂哥说,老罗叔不给人碰呢。我小时候想看一眼都没机会,猎枪已经收上去了。”
吴屿笑了:“哦,对,你是赶不上了。我五六岁的时候吧,有一年过年,看到罗叔拿出来擦油,趁他喝高了,我偷偷去摸的,还掂了一下,结果被他一巴掌拍回来。”
阿远笑了,嘴唇翕动,还是问出口:“屿哥,你那时候不怕罗叔啊?”
前面一个大转弯,吴屿减速:“小时候嘛,吹出去的牛,再怕也得上啊。”
后排的向真噗嗤一笑。
吴屿瞄了一眼后视镜,看到珍珠耳钉在镜中晃动。
今天,她换了一副白珍珠耳钉,更温润柔和。
接近小华村,车轮碾上坑洼不平的土路,车子微微颠簸。
吴屿和阿远都习惯这种状态,普拉多的底盘已经算挺稳,但后座的向真微微惊呼一声。
阿远还帮吴屿指路,他对这块更熟悉:“左边有个大坑。”
吴屿依言调整方向,但车身还是往□□斜不少。向真没抓稳扶手,直接歪倒在胡琳身上。
到了村口,吴屿停好车。向真缓了几秒才下来。
阿远在前面带路,绕过护寨的大榕树,就看到一片寨子。
“这里也有鼓楼啊?”向真看到一座比五溪寨稍小些的鼓楼。
阿远笑了,一句侗语脱口而出。
吴屿翻译过来:“未建寨,先立楼,没有鼓楼不成寨。”
他难得评论了一句:“你呀,除了绣坊染坊,就是画图,来采风一趟,什么习俗都不知道。”
向真随口回到:“那我这次赶稿来不及了嘛,下次再来呗。”
吴屿没接话,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
向真被他看得一滞,下意识别开了视线。
她自己也知道,刚才那话是随口说的,但被他一看,心里又升起几分不服气。
说到底,不就三个多小时的高铁嘛?周末过来一趟,不算麻烦。
这念头一闪而过,她又不爽起来。
哼,人家都没觉得她会再来,她为什么想这些。
小华村规模不大,阿远带着他们走了六七分钟,来到了一座小院外。
门口的竹篱笆上,绕着紫藤花,前院有个小棚子,有套桌椅,中间是座吊脚楼,楼下堆满木柴杂物。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些石灰味道,因为阿远的阿妈正在染布。
她看他带人回来了,除了两个城里阿妹,居然还有吴屿,忙洗手要招待他们。
吴屿父亲当年在市里交通局工作,恰逢有村村通公路的政策,但小华这边地势高,修路难,要不是他极力争取路往上多修一段,这几个村寨可又要等好几年,村里人对他都很是敬重。
吴屿第一次上他们家来,嬢嬢就想马上洗手招待他们吃茶。
吴屿赶紧拦了她,说今天就是带客人来看染布的,阿远也作证是这样,她才继续安心染布。
向真和胡琳围着仔细看,阿远帮着母亲一块,先把这块布染完晾上,又带她们去看后院的其他染缸。
这几缸都是阿远自己试着调的色,染料就是山上的植物、树皮和矿物熬煮的。有的缸里是青绿色,有的缸里是褐红色,虽然颜色不太完美,但也质朴可爱。
她们要了几块不同颜色的布料,胡琳微信转钱给阿远,阿远却死活不肯收,说没有这个规矩,送朋友几块布,哪有收钱的道理。
向真有些为难,回前院去找吴屿,想让他来劝劝,发现他正和阿远的阿妈聊天。
吴屿看到她,抬手示意她等一下,果然他说了两句,就过来找她。
听了她的问题,他温声和她解释:“这是村里习俗,他们不收钱,最多愿意收些粮食、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