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灭门惨案在当时并未引起多少轰动,每时每刻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纵然事有蹊跷,也无官可寻。
到乾朝国君登基之后,此事就成为了一桩禁忌。
或许是受到那位宗室子的影响,乾朝国君酷爱北朝的器乐,楼阁,皇宫更是在北朝一座行宫上修建而来,相比于姜朝和南照,乾朝流亡而去的北朝官眷更多。
顾聿赫便是其中之一。
北朝行宫虽然大,但三宫六院建起来,地方就小了。
他看着一处废墟,问起御前侍卫:“怎么死的?”
御前侍卫如实道:“听说是失足跌进了池子里,淹死了。”
“尸体在哪?”
“捞了几日,还是未曾捞上来,”侍卫面色羞愧,“皇宫里的水是活水,连着夔河,只怕是已经被冲走了。”
宫里死个太监算不得大事,太监不比宫女,宫女都是有些背景的,太监都是贫困人家的孩子,送来讨口饭吃,但这个死掉的怀安有些不同,他虽是个负责布膳的小太监,但却是经常在皇上身边露脸的人。
与他同住的小太监是在怀安落水的第三日才找上的御林军,皇上知道后立即让他们去找,就差掘地三尺了,还是没找着人。今日将事情查清楚了,趁着临淄王有闲,御林军方才来禀告。
这个时候死了人。
还真是巧。
顾聿赫神色不辨喜怒,“拼尽全力,也不过是想救个太监吗。”
“王爷,您说什么?”
“无事,”顾聿赫重新拿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皇上身边少了人,另派个贴心的过去伺候吧。”
“是。”
……
兖州城内,比起前两天的人山人海,今日已经少了很多人,大战在即,临近城池村庄的百姓很多都逃去内地避难,在街上走动的人已经很少。
一个有些瘦弱的少年穿着草鞋,走到城门外的包子摊上买了两个馒头,“大爷,请问郡守府怎么走?”
那卖包子的大爷初听这声音,还以为是女子的,尖细,但少年虽然蓬头垢面的像个乞丐,但那张脸却是一张颇为好看的男子脸,“郡守府你要穿过这条街,一直走到齐乐坊尽头,往左手边去就到了。”
怀安点点头,向大爷讨了一点水,将脸洗干净,头发整理好。
这次皇上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绝对不能让他失望,怕漏财引来祸事,他一路扮成乞丐,紧赶慢赶到了这里,算算时间,姜朝皇帝应该还在兖州。
郡守府外,两名官兵看守大门,怀安躬着腰过去,“大哥,我想求见郡守大人。”
左边的官兵看他一眼,捂着鼻子道:“哪里来的?找我们大人何事?”
怀安立刻离他们远了点,恭声道:“我有重要的事,非得要见郡守大人,见皇帝陛下才行。”
右边的官兵闻言厉声道:“连个理由都杜撰不出,就想见郡守大人和皇上?你以为皇上和郡守大人时间很多?眼下正是关键时刻,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若有冤屈,往右转去衙门报官,莫要在这里闹事。”
“大哥……我真的有……”
“莫要在这里挡路,你要是想见皇上,大可直接去西夷。”
这话里带着嘲讽,怀安却懵了,“西夷?”
“皇上已经助西夷王平乱去了,如今不在兖州,人尽皆知的事情,”官兵道:“要是你运气好,没死在那群蛮子手里,那就能见到皇上了。”
怀安被吓住,他还小的时候就进了宫,便是京师都很少出,从前走过最远的路便是在周边皇家围场,现在不仅出了乾朝,到了姜朝,现在又要去西夷吗!
想起太子少傅讲起的西夷蛮俗,他浑身颤了颤。
要在兖州等吗?
还是进西夷-
匆匆搭建而成的帅帐支在海获谷,进入西夷的每一息都在与敌人作较量,深入西夷,危险也如影随形。
这片谷地白日来却只能瞧见皲裂的土地和黄沙,月夜下却像是覆上了一层青草,那是由密密麻麻的人组成的。
帅帐中央放置了一张长案,油灯下是一张舆图,元禾皱起眉:“已经走到一半了,再走两日就能到北王帐,为何还是这么安静?”
连零散的部落都没见到一个,更别说南王和东王的人。
谢预劲正在自己换药,白色的绷带从肩部横跨腰腹,未曾包覆住的地方还有结痂的伤口蜿蜒在身体上:“两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