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奴有些犹豫要不要离开,宋枝鸾适时给了她一个眼神,她行礼退下。
宋怀章依旧衣着鲜亮,但眼中掩不住颓丧。
他万万没想到,那处瓷窑竟是宋亮为他设下的计,父皇失望的眼神让他夜不能眠。
历朝历代,被认定私铸武器的太子大都没有好下场。
幸好他是父皇唯一的嫡子,最大的皇弟尚且只有三岁。
还有一个深受父皇宠爱的亲妹妹。
想到这,宋怀章表情好看了许多,微笑着道:“小鸾,你这次可一定要帮帮皇兄。”
宋枝鸾长着一张不谙世事的脸,“皇兄怎么了?”
“皇兄……遇到了一点麻烦,被奸人诬陷,父皇不信我的话,夺了我的权,你多在父皇面前为我美言几句,待皇兄自证清明,定会好好谢谢你。”
“皇兄的话说的见外,皇兄对我这么好,我在父皇面前替你说说话,那也是理所应该的。”
宋怀章流露出几分真情实感:“小鸾,哥哥没有白疼你。”
宋枝鸾顺着他的话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一会儿到了营地,我便求见父皇,为皇兄求求情?”
“好,”宋怀章也笑了笑:“皇兄等着你的好消息。”
两人笑出声,车内气氛颇为温情-
营地驻扎也分了层次,皇帝居中,四下都有人把守,戒备森严,绕主帐一圈,从左往右依次是皇后,三宫主位,再往外是宋枝鸾,宋怀章,还有谢预劲。
宋枝鸾一路上都没看见谢预劲,也没有费心去打探他在哪儿,那日他说的是,春狩结束便为她寻个新夫子,她便日日翘首以盼。上辈子便想杀她全家的人在她眼前晃荡的滋味,属实一言难尽。
宋怀章一路送宋枝鸾送到主帐前。
宋定沅就在里面。
他一早打听好了,“父皇刚用了淑妃娘娘的点心,此时正是心情不错的时候,你进去他定然欢喜。”
宋枝鸾歪着头问:“皇兄,你怎么知道父皇用了淑妃娘娘的点心呢?”
宋怀章也没有多想,只犹豫了一会儿,便道:“方才皇兄见着高公公出来,就问了一问。”
原来高公公这时候便已经是宋怀章的人了啊。
前世的一些疑团,在此刻又清晰了些,宋枝鸾仿佛在玩一串真人版的九连环,津津有味:“好,皇兄,那你先走吧,我进去了。”
宋怀章身姿如玉,点头。
看宋枝鸾掀帘进去。
宋定沅坐在主帐最中央的位置,正把一张白虎皮交给站着的青年。
谢预劲穿的一身黑色,比宋枝鸾上一次看到他时他的那身还要深,神奇的是,他连额间抹额,抹额间的玉都是黑色,细细的金线勾勒,却极易让人联想到丧制。
宋枝鸾觉得,重活一世,谢预劲的性情越来越古怪。
前段时间花枝招展,如今比起上一世更为阴翳沉闷。
朝她投来的目光也宛若一潭死水。
宋枝鸾受不了谢预劲这种看死人的眼神,和宋定沅行了礼,就笑道:“父皇,儿臣想和父皇单独说说话,成不成?”
宋定沅看了谢预劲一眼,道:“嗯,你先退下。”
谢预劲眼皮半阖,侧首对宋枝鸾道:“臣在营帐里等殿下。”
宋枝鸾皱皱眉,“等本公主做什么?”
“教殿下骑射。”
宋枝鸾转头,没看他,“哦,知道了。”
宋定沅看两人对话,脸上没有了以往的乐见其成,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疑云。
那日问过婚事之后,他以为谢预劲口中的妻,是早年的谢家人与他定下的婚事,便派人暗中查探,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却在国公府发现了一座衣冠冢。
那座衣冠冢,也彻底断了宋定沅为他和宋枝鸾赐婚的念头。他的女儿是姜朝公主,那衣冠冢堂而皇之立在府中,将他们天家的颜面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