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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之疑(第3页)

这张副录,表面上是乔昶批下“银账已拨”,实际上却是他人借乔之名,将尚未完成的拨银任务伪装为“既成事实”。若此卷不查,“乔昶”二字就会成为拨银责任链上的末节钉子,将三年后的所有后果:西防银短、粮兵哗,尽数归于他一人之身。

乔知遥手握毛笔,指尖微紧,压着心中翻涌的情绪,缓缓在副录边页落下一句:

“落款‘乔昶’与原稿不符,纸纹、墨色、格式皆异;文意上下不接,疑为后补代书,存刻意移改之嫌。”

字落之时,笔尾微颤。

乔知遥知道,这不是对字的修正,而是对意图的揭示——这不再是“校对”,而是正式质疑一页公文的合法性;质疑的不只是字迹,还是一场系统性的假批与肆意转义。

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写下:

乔昶被人陷害利用过。

这一页,不是为补全,而是为转意;不是笔误,而是蓄意。她所质疑的,不只是这张纸的真假,而是那串从银账到落款、从字句到罪责的整条链路。

乔知遥望着纸上的“乔昶”二字,静静在心中思索——

“这一页,是借父亲之名,下他人之意。若不揭开,‘银已拨’就会永远写成真相,而‘银未足’也永远无人再问。”

笔锋已收,但局势自此不同:

乔知遥第一次用自己的评注,让乔昶之名与“疑伪”并列;也第一次,在诰录体系里把“假公文”四个字写进了官方副页。

那么下一步,又会是谁来回应这行字?

但无论是谁,乔知遥都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无法回到只做抄写之人的位置。

她已不再是默默记下的人,而是那个,主动将刀口推回案页的人。

夜色合宫钟后,诰录署当日调阅的卷宗已悉数封归。

乔知遥将那份副页与注字如常交给卷吏,原想着不过例行归档。可那人接过后,却并未依流程放入日常归封册,而是从案后取出一只黑纹信袋,将整份卷宗严丝密缝地封入其中。

那信袋,是只有“亲署送呈”级别的文字才会用到的格式——不是送主官参阅,而是“主官点名要看”。

乔知遥正欲启口,却听那卷吏低声道:“此卷由梁大人点名索要。今夜即送。”

那一瞬,廊外似乎风声骤停,四下皆静。她站在那片灯影下,眸光微敛,未出一语。

点名说明什么?

说明这页“乔昶伪署”一事,已非无声疑点,而是真正进入了诰录权力之眼。而她所落下的那一行“或为代书,存刻意移改之嫌”,也不再是私人记录,而是可能被采信、被问责、甚至被追查的文字判断。

这是乔知遥第一次,感受到“字”可以通向上审。

乔知遥目送那卷被收入信袋,封口封得极紧,像是将整个疑问都打入黑夜深处。信袋的封蜡呈墨红色,乃诰录署特用的密级封印,一旦送达主官案前,任何属吏不得私拆。

她从前也偶见此物,但那时是旁人之卷。

而今,那信袋里,装着的是她落下评注的案文。

乔知遥不是不明白这代表什么。

那句评注落笔之初,只是基于纸墨之实、卷轨之疑而作;可一旦此卷被主官认定为“需追查之卷”,那么这句评注所指出的“乔昶代署”,将不仅是书写上的问题,而是历史记录上的颠覆。

乔知遥缓缓收回视线,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一场局的中心。

这不是她主动揭案,更不是她请命而查。她不过是翻了前人写过的话,落了几句注。可就是这几句,穿透了日常,落入了高位。

她逐渐开始意识到,那些被掩盖的落款、那些被合页压下的空白,并不是偶然。三年来,它们都在被人为收束,只是不知是谁收、为何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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