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了。第一次和妈妈一起读的书。
我不禁地提起笔,溢流的字句透过我的笔尖连接延续。
「看来你不太喜欢这个结局,不过,不是所有故事都能有美满的结局。」
她是让我爱上阅读的人,是替我犯下的罪行而入狱的人,也是将我们的故事编写成书的人。
是我想念的那个人,是我埋怨过的那个人。
是我的母亲,却也是曾经距离我最遥远的那个人。
「独子啊。」
溅满客厅的鲜血、坠落地面的利刃、手心握着刀的触感……
还有母亲低喃的话语。
「再读一次看看。」
在我完成这一段的刹那,我停下了笔。
母亲的心轴仍未接续完成。
「救赎的魔王?」
我所知道的「母亲」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罪吗?若这也算罪过,那我便是罪人吧。」
「所有囚犯都是这样想的吗?」
「真可笑啊,世间所谓的『正义』。」
仍有无数传说碎片在我周遭盘旋,但它们再也不向我倾诉。
这些碎片来自我一无所知的脉络,我从未曾听说,也无法读懂。
我突然感到一阵混乱,就好像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抛了出去,扔在我最初阅读的那本书的正中央。
我所知道的「李秀卿」,唯有身为「我母亲」的那个「李秀卿」而已。
握着笔的手开始颤抖,像是在为我宣告
我做不到……这不是我能做到的。
迟来的悔恨如波涛般泛滥成灾。我应该再多跟她说说话,应该多聊聊她的故事,应该跟她分享更多日常……
我缓缓放下持笔的手。
母亲的传说再次崩溃,母亲的故事像是在嘲笑我的无知一般,悠悠飘荡。
或许,我连一个人都拯救不了。
此时,背后忽然传来些许动静。
有个人正拿着细小的毛笔,凝视着空中的传说碎片。那人既不是我,也不是亚莲。
「唉,这是秀卿和我说过的话呢。」
说话的中年女子身穿天蓝色囚服,肩上披着西装外套。
她正是以朝鲜第一术士为背后星的赵英兰。
在她身边,又有另一个人手握着笔。
「呵呵,真想不到,我有天也会怀念起吃牢饭的日子。」
和我们一起经历了和平之地任务的李福顺老奶奶笑着说。
病房里涌进大批游荡者,她们各自带着笔,以笔尖沾着星遗液,着手将字句一一连接起来。
那些对我而言生涩难懂的故事,自然而然地在她们身上淌流。
拼图被渐渐填满,一切都仿佛理所当然。
所有的游荡者,都在谈论着「李秀卿」。
不知怎地,我的视野变得模糊一片,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