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赐安怔忡着,用指尖在他脸上划过珠泪,心里仿佛淋了一场大雨,再次回到了桂花巷。
那时,看着宫忱脸上的难过、委屈,他的心脏揪成一团。
他不知道说什么来抚慰宫忱,于是就不停地跟他说对不起,好像让宫忱受伤的人是自己一样。
可是现在,他变成了那个真正伤害宫忱的人,却说不出话来了。
对不起三个字,太轻了。
太没有用了。
徐赐安忽然好后悔。
那些本来一开始就能说出口的真相,经过时间的腐蚀,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面目全非。
他起初坚定无比认为是对的事情,如今竟腐朽得令他惶恐。
他要怎么跟宫忱说,他为宫忱渡了三十年精血,如若没有时时刻刻的障眼法支撑,早已是半头银丝。
或者再更久远一点,他为宫忱破了道心,又为他重修无情道,日日夜夜与心魔对峙,身心俱疲。
为了宫忱。
这恐怕是宫忱最讨厌的四个字。
徐赐安一直坚定地走在宫忱的前面,如今猛然回头,才惊觉,不知何时,宫忱已鲜血淋漓地站在身后。
他满身的伤口不是来自别人——
正是徐赐安自己。
正是他一次次“为了宫忱”而捅在宫忱身上的刀子。
怎么办?
怎么弥补?
又怎么解释?
徐赐安混乱得不知要做什么,心疼得不知要说什么,像个笨蛋一样僵着身体不知所措。
“你怎么动也不动。”
宫忱说。
“你亲亲我啊。”他声音哑得不像话,“你亲亲我,我就不生你气了。”
“我朝你发脾气,说你残忍,粗暴地对你……这些事我也跟你道歉,是我表达喜欢的方式太笨拙了。”
“只要你亲亲我。”
“我们就不吵架了,好不好?”
徐赐安的情绪被宫忱的声音一点一点地拽回现实。
他一直知道宫忱很会说话。可能是因为幼时的境遇,他自有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以前下山做任务,有时会长住在当地,邻里街坊都喜欢听他讲话。
这样的人却说自己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