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尽听他要指点自己武功,心中甚喜,想这两年中自己读了许多武功图谱,却只能自斟自酌,自行研习,实在少一个武功高强、经验丰厚的师长指点。温南楼既有这好意,他便急着想将许多自己想不透的招式逐一请教。
温南楼拉着萧尽去屋外比划,宁承轻与郭翎、程柏渊一道在屋里饮茶。程柏渊人前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郭翎却能说会道,讲了许多江湖趣事。宁承轻自来喜欢聪明伶俐的人,二人相谈事事都能意会,十分投机,他又嘴甜,一口一个姐姐,老爷子,连程柏渊也哄得服服帖帖,丝毫动不了气。
聊到深夜,夏青棠终于忍不住跑来,与他爹夏照风一道在房里摆了宵夜酒菜,一同欢饮起来。
宁承轻抬眼见屋外萧尽与温南楼演练刀剑,房中众人和乐融融,渐渐想起段云山,想到若师兄见了此刻此景,知道他得如此多的江湖前辈友人关怀,是否便可放心释怀?想着想着,眼角竟有些温热。
众人欢闹到三更过后才各自告辞,萧尽与宁承轻见时辰不早也胡乱睡下,一觉到天亮,虽不足两个时辰,却是近来难得的好觉。
到了早上,两人洗漱停当,打点包裹行李准备下山离去。夏青棠果然如约前来送行,带了丫环仆人送了许多银两、衣物和点心,将二人送到山下领回马匹,又再送出数里才回。
萧尽见他如此依恋,心想自己曾几何时有过如此相亲的好友,也有些不舍。
宁承轻道:“咱们此去滁州,若荆州三杰不出错,得了山中陵墓的墓葬,就有钱买地置庄,到时有了家,请青棠过来住着。今后想出去游山玩水便出门玩些时日,玩累了也有个回来的地方。”
萧尽道:“以前我从未想过离开赤刀门,如今义父说了不强逼我回去,也该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宁承轻道:“和我住在一起,你愿不愿意?”萧尽道:“自然愿意,你我还能分开不成?”
宁承轻道:“咱们住在一块儿可不能忘了师兄,现下刘迎年、温南楼都说要派人手一起去找寻师兄的下落,但我想自己找到他。咱们先去滁州取了钱,再回头打听一遍,如今没人再冒充你杀人,正道中人也不追杀我,行事方便不少。”
萧尽道:“也要防着还有蛇面阎罗、封威这等与你家有仇又觊觎水月白芙的恶人。”
说到这里,萧尽想了想道:“奇毒水月白芙你到底有没有,可能对我说吗?”
第九十九章薄俗直肠须横财
萧尽自与宁承轻相识以来,不管江湖上正邪两道追得如何紧迫,也未曾认真追问他水月白芙的下落。此刻两人挚爱已深,彼此再无禁忌,萧尽便正经问起。
宁承轻听后先是一阵沉默,半晌答道:“曾是有的,眼下已没了。”
萧尽道:“是不在你手中,还是绝迹了,可有药方留下?”宁承轻听他接连发问,不知如何心中升起一阵烦闷,但抬头见萧尽满眼关切,不由呆了片刻,胸口一阵剧痛又咳嗽起来。
萧尽大吃一惊,忙轻轻拍他背脊,伸手握他脉门道:“是不是前几日的内伤不曾好,又发作起来。你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宁承轻只是想起往事,一时心胸滞碍,并非旧伤复发,见萧尽情急,心中温暖,渐渐好了,笑道:“我咳嗽几声,你急成这样,怕我死了吗?”
萧尽道:“你身子弱,我怕封威一掌伤到你脏腑成了隐疾,你快给自己瞧瞧哪里有伤,该吃什么药调理治疗。”
宁承轻悠悠道:“我身子不弱,反倒比寻常人强些,只出生时体弱,被爹娘喂了几年药后就好了,从小到大不曾生病,就遇到你后发过两次烧。”
萧尽笑道:“那倒是我的不是了。生病还是小事,只这一路上你又中毒又受伤,总不教人安心。”宁承轻道:“你不也是又生病又中毒又受伤,既在江湖哪有不伤不痛的道理。”
萧尽道:“你既没有水月白芙,何不趁昨日温南楼、程柏渊都在时向他们说明,将来即便上了仙城山也能免去众人讨伐你的这条罪名。”宁承轻道:“难道我说没有,他们就信了不成?”
萧尽道:“温南楼夫妇为人正派,既肯在群雄面前相助你我,你说实话他们必然会信。程老爷子虽固执些,却也非蛮不讲理之人。”宁承轻道:“他们信了有什么用,自然有那些不信之人暗中刁难,既如此何不留着它教人疑神疑鬼,既可防身又能吓人。”
萧尽听他这般执拗也不再多言,只是又心生好奇道:“水月白芙既曾有过,到底如何厉害,让人闻之色变。”
宁承轻正色道:“江湖传闻虽多有不实,但也不全是假的。水月白芙毒性之烈,世所罕见,所幸它已从世上绝迹,再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从今往后你也不要再提它,外人信不信我不在乎,只你一人知道就行了。”
萧尽见他神色肃然,知道此事非同儿戏,点了点头道:“好,我再不问了,咱们现下去哪?”宁承轻道:“既说了去滁州,也未与那三个盗墓贼说定日子,但他们惦记自己身上中毒未解,断不敢自行离去,咱们时间宽裕,慢慢前往不迟。”
萧尽道:“好啊,正合我意,我没去过滁州,一路上要好好瞧瞧。等这事办完,我还想……”宁承轻岂会不知他心意,接话道:“你想去爹娘墓前磕头,我陪你去。”
此去二人再不用易容改扮,虽仇家仍不少,但江湖之大,绝无人人相识的道理,即便有人认得,碍于温南楼、郭翎、程柏渊和夏家父子的面子,明面上也不敢擅动。
两人原本从曲敖那里得来的银票就十分丰足,此番下山夏青棠又在行囊中塞了不少钱物,萧尽拿出来数数,也有千两之多。
二人轻衫快马一路游玩,不出十日来到一座镇上,离滁州城已不到六七里路。
萧尽与宁承轻下马进了饭铺,点些爱吃的菜,正在喝茶,见从门外进来四人。
这四人各携刀剑,面目粗鄙,绝非善类,一眼便知是江湖客。萧尽见他们进门便对店伙吆五喝六极尽刁难,店伙不敢惹怒他们,旁人听了均觉扰攘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