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不二生怕钟不四去抓错药,便派石不三去。石不三平素也算颇有学问,但对丹方实在不通,见方子写得工工整整,不但列举所用药材,还将分量用法写得十分详细,况且宁承轻写时毫不犹豫一挥而就,不敢怠慢,忙忙地赶去药铺赎药。
宁承轻又交待仇不二道:“这药只服一剂就好,服下后因要解毒,大约会有半个时辰腹痛如绞,忍一忍,待到不痛时便即痊愈。你们来得正好,秋阴离魂香每到秋日发作,下月又是白露。”
仇不二再三感谢,倒非全为解药,实是这一笔横财从天而降,喜不自胜,兄弟三人亦可同享荣华,一切皆为宁承轻所赐,只盼今后多与他亲近,有了好买卖不忘自家兄弟。
宁承轻将银票收好,转身要去。
钟不四道:“小……公子,我原见你们有三人,上回在枫林镇客栈里也不见另一位老兄,不知他人在哪里?”
第一百章古道荒寺青衫客
宁承轻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莫非找他有事?”钟不四搔了搔头道:“不不不,只是那日咱们兄弟三人正要上山摸金,山下一个十来岁的穷小子在路边卖东西。老子……我见他身边带着条小黄狗颇为眼熟,倒像公子你往日身边带着的那条。老子心里生疑,过去一瞧,那小子卖的东西里有件长袍,也像与你们同行的那位兄台的衣物。”
宁承轻一愣,转过身来道:“黄狗多有相似也就罢了,我师兄穿什么衣物,你怎么记得?”
钟不四得意道:“老子干这一行别的没有,眼力却非自夸,自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你师兄虽穿着朴素,但也非山民贫户可比。我与他见过几次自然记得,况且小狗也像,这才留了意。我只当那小子偷东西卖,吓唬他一回,是大哥拦着,才给他钱将衣服买下。那小子趁我不备,唤着狗子往山里跑了……”
他絮絮叨叨个不停,宁承轻时隔数月又再听说段云山的消息,自是惊喜交集,不由自主浑身颤抖,生怕钟不四说的是不实之言让自己空欢喜一场。
萧尽见他如此激动说不出话来,便替他问道:“你们买下的衣服,可带在身边?”
仇不二道:“咱们只当那小子偷了两位的包裹,但也拿不准,怕是误会。衣服在这,正好物归原主。”说着他去床边拿了个小包裹,打开一看果然是段云山一件穿旧的长袍。
宁承轻睹物思人,不住地想,有人将师兄的衣物卖了,为什么要卖衣服,是缺钱治伤还是,还是……
他聪明过人,片刻间已将所有可能想了一遍,但想到有人找到段云山的尸首,将衣袍剥下变卖,内心如万剑攒刺,不敢再想。
萧尽安慰道:“当日咱们在山下寻找时,捡到段大哥一截衣袖,这件衣服完好,是他行囊里的,想必他为人所救,抓药治伤又需银两,便托人卖些随身之物。如今有了他的消息,连金角也没丢,咱们即刻回返,一定将他找到就是。”
宁承轻明知这是抚慰之言,但想他说的也有理,纵有万中之一的可能也要尽力去找,当下点头道:“不错,既有消息就是好事,你们且将当日情形细细说明,在哪处山下,卖东西的人形貌如何。”
钟不四说话罗嗦,便由仇不二将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宁承轻记在心里,末了向二人道谢。
荆州三杰自与他撞见,不是被差遣来去就是以解药要挟,哪见过他如此客气有礼,仇不二与钟不四面面相觑,大有受宠若惊之感。
钟不四道:“小公子,咱们也算有缘,今后有烦难之事尽管来找。还有,那个,那个,有横财买卖,自然也不要忘了我们兄弟。”
宁承轻闻言一笑道:“是该如此,我记得了。”说完告辞而去。
萧尽与他出了客栈,见他心事重重,神魂不定,就去城里各处采买吃穿用物,另选两匹脚力健旺的好马换过,打算今晚歇息一宿,明日一早便返程回枫林山镇寻找段云山下落。
夜晚入睡,他见宁承轻将师兄的衣衫放在枕边,知道他与段云山平日相处虽似主仆,实则感情弥深,若段云山真遭不测,不知他该如何自处。想到这里,萧尽心生怜惜,睡在身侧将他轻轻搂住。
宁承轻觉他身上温暖,胸臂宽阔,埋头在他怀中便有了依靠,不过多时渐渐睡去。
次日醒来,换衣整备,上马赶路。
二人来时按辔缓行,游山玩水,有时遇到大镇一留就是数日,如今有了急事,归心似箭,一连几日晓行夜宿,除了打尖休息,不做片刻停留,只盼回到枫林镇时荆州三杰说的穷小子还在,便能打听段云山的下落。
这日贪赶路途,日落时错过宿头,萧尽眼见宁承轻面有倦容,疲累不堪,不忍叫他露宿荒野,远远瞧见有点灯火,便想去瞧瞧是否农家愿意借宿。
两人一同前往,却见灯火处只是座破庙,庙中起了火堆,一群人正聚在一起将一只野狗宰杀剥净,架在火上烤肉。
萧尽还未进门,已闻到浓浓酒气,又见众人在佛堂菩萨像前吃肉喝酒,料想不是善类,便不打算进去。谁知他刚一退步,马匹打了个鼻响,顿时将庙中众人惊动起来。
背对庙门的大汉伸手一摸单刀,喝问道:“什么人?”
萧尽见躲不脱,只得回一句道:“在下路过,误将庙中火光当做农庄,惊扰各位好汉。在下无意冒犯,这就离去,还请恕罪则个。”
大汉单刀一振,大声道:“什么恕罪不恕罪,和尚庙人人住得,既然借宿何不进来一同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