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尽被他说破心思有些懊恼,但想自己武功不及对方,心存侥幸实不可取,只得轻轻将人放下道:“他和我对打,你瞧出他来历没有?”
宁承轻道:“你过来些。”萧尽靠着他肩膀将耳朵凑过去。宁承轻道:“这人说什么他的剑法是天极八重,台星三点,不知是胡说八道还是埋头在家苦练,江湖上不曾听过这剑法。”
萧尽道:“这招十分了得,若他有杀心,我这时早死了。”宁承轻道:“他与宁家有仇,可明知你护着我也不迁怒,应当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他既说要带我去个地方,还让你来照顾,咱们也不必分开,路上总要吃喝休息,机会多得是。我也想瞧瞧他到底是谁,和我爹又有什么关系。”
萧尽道:“你还好奇,什么事都想瞧瞧,可不瞧出麻烦来。”宁承轻见他凑得近,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萧尽吃痛,哎一声,忙去看青袍人,脸腾一下红了道:“别闹,你不担心自己中了毒,还只想顽笑。”
宁承轻得意道:“他说四十九天里只不能动,你天天抱着我,我担心什么?”萧尽道:“这什么五蕴枯荣丸,你自己能不能解?对了,比武会上得的两味灵药有没有用?”
宁承轻道:“那是治内外伤的,如何能解毒?他方才说了,药里有五种毒物毒草相生相克,我囫囵吞下连味道也没尝出,如何对症下药自行解毒。需得他告诉我用了哪些毒物草药才行,不过他没说要杀我,先静观几日,说不定咱们三人天天一起赶路,日久和谐,知道我也不坏,就自己拿了解药给我呢。”
萧尽深以为然,心想当日程柏渊也对他二人喊打喊杀,前些日子分别时竟有些依依相惜之感。此人本性非恶,一时误会或真能慢慢解开,于是点了点头道:“那你自己留意,有哪里不舒服要早些告诉我。”
宁承轻道:“我知道,只是又不能快些去找师兄。”他方才为劝萧尽不要担心时还笑语晏晏,提到段云山却立刻神色黯然,长叹了口气。
第一百零二章少时情爱意绵绵
萧尽道:“段大哥一定平安无事,咱们也不必真就跟这人消磨一月之久,半途总有机会拿了解药离开,你不要太忧心。”
宁承轻道:“你说的是,这人武功厉害至极,轻易不要与他相斗,慢慢周旋就是了。”萧尽道:“听他口气,似与你爹有深仇大恨,为了报仇,十余年间还钻研毒药,可见用心之深。你知道封威是宁家死敌,难道想不起这人来历吗?”
宁承轻摇头道:“我没见过他,兴许是哪个死在宁家之人的亲戚好友,那也是数不过来的。”
两人悄悄聊了一会儿,青袍人却不管。萧尽见马累得可怜,起来从行囊里拿了个麦饼捻碎喂它吃了,又再喂些水喝,直到晌午,两匹马才略有些精神,却也只能慢跑。
青袍人自恃武功,又给宁承轻服了毒,不惧他中途逃跑,因而让萧尽载他共乘一骑。
萧尽自不会像他一般粗鲁将人横放马背,只轻轻搂住,让宁承轻靠坐在自己身前。
三人骑马缓行,来到一个名叫云山的小镇,附近一片连绵不绝的青峰,云山叠叠连碧天,令人胸臆豁然,忘尽风尘。
宁承轻道:“这镇子叫云山,和师兄一样的名字。”
萧尽知道他想念段云山,原本心急如焚要去找寻,半途却又生枝节,也是无奈。青袍人想去镇上换马,可镇子委实太小,并无马市卖马,只得将马儿交给酒铺小二,命他拿些豆料麦子好生喂养。
萧尽心知这马再要疾驰,非养上一两日不可,否则不但有损脚力,跑不多远更要死在半路上。他虽与两匹马相处时日不久,但终觉可怜,便说在镇上住一晚再走,一月时间哪里也去得,不急这一两日。
青袍人手头不甚宽裕,又风餐露宿惯了,日子过得随便,只在便宜客栈要了个最小的房间。
萧尽本也不在意享乐,但知道宁承轻爱干净,自小锦衣玉食,遇难时露宿深山野外实属无奈,段云山也一样将他照顾得妥妥当当,不让他受半点委屈。此时他师兄不在,自己自然责无旁贷也要将他照顾好,因此忙前忙后,又打热水给他洗脸,又问他想吃什么。
宁承轻与他情深爱重,既愿意为他付出一切,自然不觉他为自己打点周到有何不妥,想要什么直言不讳,一会儿想吃蜜饯,一会儿要时新鲜果。萧尽二话不说就去镇上买来,他吃饱喝足又当着青袍人的面让萧尽替自己梳头换衣。
萧尽乐此不疲,却不止买自己二人吃的,不论什么都另买一份,送予青袍人,不过一会儿桌上已摆得满满当当。
宁承轻见他明知萧尽包裹里厚厚一沓银票,却瞧也不瞧,毫不觊觎动心,知道他心念不在钱物,定有更要紧的心事。只是他一言不发,不像那些宁家的仇人一般对他辱骂折磨,一时倒也猜不透他心思。
到了晚上,萧尽见青袍人并无吃饭之意,便自己去外面买了酒菜回来,挑的都是宁承轻爱吃的,也略微顾了些旁人口味,打开油纸送到青袍人面前,自己则跑去宁承轻身边喂他吃饭。宁承轻若非自己敬重的长辈,向来目中无人,萧尽更是眼里有他再无旁人,一个挑挑拣拣地吃,一个欢欢喜喜地喂,浑然忘记此刻受制于人,不得自由。
萧尽喂宁承轻吃完,自己也吃个饱,见青袍人还是不动,便过去道:“这些吃的过了夜就不好吃了,带在路上也不方便,前辈将就着吃些吧。”
青袍人看他一眼道:“你是宁家的仆人吗?”
萧尽一愣道:“不是。”青袍人道:“不是仆人为何如此悉心服侍他,我瞧你武功不错,胆气又壮,的确不像低三下四的奴仆,何不抬起头做人,不看他眼色行事。”
萧尽道:“他手脚不能动,我服侍他不是应该的么?怎么就是低三下四的奴仆了。”他与宁承轻情爱深厚,不分彼此,青袍人却孤家寡人,孑然一身,从未有过相亲相爱之人,哪里懂得少年情侣热恋情浓、蜜里调油,片刻也舍不得分开的趣味,只当萧尽是宁家家仆,一路伺候少主人,宁可自己送命也要救宁承轻性命,心里便替他不值。
萧尽知道他是好意,听过后不以为意,仍劝他吃饭,自己倒了水给宁承轻漱口喝茶,两人坐着说闲话。
青袍人未曾想到他二人年纪轻轻,遇事如此淡然,不知当真心宽还是另有诡计,因而不动声色,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