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当初那位光鲜亮丽的小少爷相比,现在的他,倒更像是个生命垂危的流浪汉。
在日落时分,米契尔终于做出决定。
他孤身前往城市边缘,找到了带兵围困一栋烂尾楼的西蒙斯警官。
弗纳尔·格林和数十名雇佣军就躲在里面,警方久攻不下,正对目前的状况感到棘手。
恰逢贝克背受伤的战友去医疗帐篷,米契尔恳求西蒙斯警官,放他进入战场。
西蒙斯警官并不信任米契尔,但深思熟虑后,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就算米契尔变卦,回到父亲身边也改变不了战局。
格林家族的余孽,注定要在这栋烂尾楼里消亡。
杀青这天,印澄要拍的就是手刃父亲和与宋屿死别的戏。
为保持演员情绪的连贯,导演给出的要求,仍旧是一镜到底。
现场的工作人员们各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互相喊着加油打气的号子,鼓励彼此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从春拍到夏,《欲都》的故事,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为着夕阳的景,戏是黄昏时分拍的。
印澄仍没被允许和宋屿对戏,杨临亲自上阵,精神亢奋,事无巨细地陪他沟通现场的所有节点。
有道是“编筐编篓,全在收口”,这场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杨临半导半演,行事甚至有点癫狂。
最后还胥泰风把杨临劝走,让他坐回到监视器前。
这场戏,他和印澄商讨过无数个日夜,两人早已做到心中有数。
指导太多太满,反而会破坏演员的步调。
群演们各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候场期间全都表情严肃,甚至不敢闲聊。
任谁都能看出来,杨导脑子里的那根弦已经绷到了极点,没人有胆在这个节骨眼嬉笑。
印澄盯着翻到破损的第四册剧本,寻找到属于米契尔的最后一页。
他弥留之际对宋屿说的台词很偏执。
你不许忘记我,也不许喜欢上别的人,这辈子,下辈子,都只能爱我一个。
说这种词,需要撑住一口气不散,还要有种化不去的怨在里面。
印澄起初没觉得这词不对劲,可现在,他在心里叨念了一遍,却是有气无力的。
米契尔真的对贝克有那么大的怨吗?
他的爱在磨房的那场戏里,就已变得清晰且坚不可摧,此后所做的一切,全都无怨无悔。
况且,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贝克,难不成心里想着的,念着的,也只有情爱?
家族覆灭,手刃父亲,由天堂坠入泥潭,被世人唾骂。
米契尔的最后一句话,到底该是什么?